卢卡靠在栏杆上，似乎在酝酿着情绪，组织着想说的话。卡努努也没有催，手趴在栏杆上，看着船沿边的浪荡开一圈圈的波纹。

“在这样的黑夜里，我光靠想象，也能感受到海盗的可怕。”

卡努努又指着天上的月亮说：“当我每次看到天上的两颗月亮的时候，就能特别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已经离开地球的真实。毕竟我的世界，只有一颗月亮。”

“不过我一直挺好奇的，为什么这两颗月亮的颜色会不一样呢？”

“这有什么奇怪的？”卢卡不明所以。

卡努努的话好像也引起了兰斯的注意，他也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一颗蓝，一颗黄。如此平凡的景象，若非卡努努的疑问，没人会去想为什么。

“咦，我还不知道我们脚下的这颗行星叫什么呢。不管了，就说这两颗月亮呢，是我们脚下行星的卫星。”

“它们本身是不发光的，它们的光来源于太阳的反光。既然是太阳的反光，那么我们能看见的光波就应该是一样的。简单说，它们应该是一样的颜色啊。”

兰斯缓缓地转过头，听着卡努努不明觉厉的解释。至于卢卡，似乎对这些一点也不感兴趣。

看着兰斯隔微微发呆的样子，卡努努觉得自己隔着罩衣也能感受到他吃惊的模样。

他得意地笑了笑，似乎毫不在意地继续显摆道：“其实也可能是两颗月亮的大气层所含元素不同，造成了光波的折射改变，从而让我们看到的颜色发生了差异。”

“你说的大气层是什么？”卢卡在旁问道。

“大气层简单点来说，被这颗行星引力抓住的气体。又根据这些气体压力和温度的不同，会表现出不同分层的特点。”

“另外，气流的流动，也造就了风雨晴天的变化。考虑到这颗行星最少有两颗月亮，大海受到月球引力影响而形成的潮汐规律大概率会更加复杂吧。”

“能听明白吗？其实我也不太明白。没有深入的学习过，能知道的也就类似表面化的常识。如果真要细致的去研究，我其实也是一窍不通。”

“已经很了不起了。你曾经接受过很好的教育啊。”卢卡感叹道。

“应该算吧。”

卡努努想想自己已经完全还给学校知识，又想想自己通过书籍视频对历史的理解，倒是不否认这点。毕竟去掉理科，文科的本质可是统治者学科。说不定在这个异世界里，自己还真能用得上。

“阅历与见识，总是需要时间的沉淀。有些事，没有经历，没到年龄就难以理解。这一点，贝托和蒂垛还不能认识到。”

卢卡为贝托和蒂垛解释了一句，继续说道：“对于你接下来的行动与安排，我也会全力支持你。但团里的一些情况，我希望你也能理解。”

卢卡说完与兰斯对视了一眼后，兰斯又看了看周围，似乎在确认周围是否有人后，他揭起了自己的头套。

这一刻，卡努努的理智感觉都受到了冲击。兰斯的左脸竟然如同腐败的丧尸，干瘪的肌肉连皮都没有，本该是充满血液而鲜红的肌肉，只剩下无色的苍白，仿佛是放了血的风干猪肉。

空洞的左眼里是一点蓝色的火苗在跳动，让人很自然的想到小说中描写的灵魂之火。这样的面貌，绝对不该出现在活人的身上。而他的右脸，却是一切正常。

常年不见阳光的皮肤，犹如水煮蛋般吹弹可破。蓝色的眼眸中，似乎带着让人沉迷的忧郁。如果只看这一半侧脸，卡努努觉得兰斯的容貌绝对算得上英俊漂亮。

卡努努被镇住了，兰斯则将头罩重新放下。

“他……兰斯他……”卡努努语气结巴地指着兰斯。

他是真的有点被吓到了。他甚至不确定，兰斯到底是一个僵尸，还是一个活人。

“吓到了吗？”

卢卡不知什么时候点燃了烟斗，缓缓地抽吸着。

卡努努总算理解了兰斯为什么总是穿着一身罩袍了。这要是亮出来，多渗人啊。

“这是污染，来自冥界的污染。”

卢卡的话音刚落，久无动静的系统，“砰”地一声又弹了出来。

冥界：死神的神界，无主亡魂的归处。尘归尘，土归土，灵魂归于神主。你以为人生来平等，却不知，连灵魂也早已有了所属。

污染：不可视、不可知、不可闻、不可触。神明的权柄，凡人不可靠近。仅仅是气息的沾染，也可能带来污染。污染是剧毒，却也是力量。

任务：为兰斯清除污染，或帮助兰斯走上对应的非凡之路。

奖励：随机非凡魔药一瓶。

“污染？”

卡努努看了系统的解释，却也想再听听卢卡的说法，但他似乎却不愿多谈。

“这种污染，危险吗？”卡努努继续问。

“兰斯在海神教会处接受过净化，目前的情况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只要不接触，不被看见，就不会给其他人造成污染。”卢卡说。

“我刚刚算看见了吗？接下来会怎么样？”卡努努问。

“这样轻度的污染，不会如何。最多是做几天噩梦，或者看见一些不该看见的东西。”卢卡吐了个烟圈说道。

“难怪我刚刚醒来，他就能分辨出我和卡努努的区别。”

“冥界的污染，让兰斯掌握了一些与亡灵相关的能力。你现在是我们团里的人，团里的事不瞒你。”

“另外，我这里还有一个消息，也不知道你用不用得上。”卢卡平静地说道。

“什么消息？”

“沐恩港的恶犬帮是海盗将军巴巴萨的附属。他们主要是帮助海盗将军巴巴萨销赃。”

“沐恩港这样地方，有和海盗勾结的帮派、商人、甚至官员，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无论新世界的新罗伦，还是沐恩岛，甚至帝国在的那巴勒拿港有人和海盗勾结都很正常。问题是，这始终不是能上台面上的事。有人保他们，自然就有人想消灭他们。”

卢卡吸着的烟斗似乎有点堵，他拿这烟斗在栏杆上敲了几下后，又叼在嘴里。

“你的意思是，如果巴巴萨不是和书记官一条线的，我们就可以拿他们来做进身之阶？”

“这要看你。”卢卡用手敲着木制的栏杆说：“海盗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你在他们头上动土，自然就要直面他们的报复。”

“风险好大啊！这个要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啊。”卡努努摸摸自己的下巴，笑说道：“刚刚我可还说了，要小心魔鬼的诱惑，你这就来给我下药了是吧。”

“反正你要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我也想看看，当机会真的到你面前的时候，你会怎么做？”

“你这样，给我的压力好大啊！”

“早点休息。”卢卡没有再继续多说，默默地向着船舱走去。跟着他身边的兰斯，在幽幽的黑夜中，仿佛一个幽灵。

“这里是哪儿？”

卡努努豁然一惊，只见无数游荡的人影在荒原上飘荡，天空和大地都是一片灰白。颜色好像从这个世界被抽离了。

“难道我真的被兰斯影响了？这是梦？”

卡努努想走到前面看看，却发现，自己迈不开腿，也抬不起手。自己好像就只剩下了一双眼镜。能看见，但不能动，不能说，也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如果这是梦，为什么我能保持清醒？难道不是简单的做梦，而是灵魂到了冥界？”

卡努努心头念头刚起，眼前却是突然一花，自己的视线又发生了变化。他在动了，但又不是自己在动。他甚至没办法转头，只能直直的看着前方。

他看见了遥远的前方，连绵的山岭之间，有一道巨大的门户。那绝非人间的造物，大门不知有多高，浓厚的乌云遮住了他的顶，微开的门缝里，是无色的空虚。一切生灵在这道门的承托下，都显得那么渺小。

卡努努感觉到，一道视线似乎注意到了自己。他想抬头，却无法办到。他似乎只是一个观众，带着VR头盔的观众。

突然，视线又是一转，他竟然掉入了一个深坑。卡努努依旧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但他能看见，在他的四周，还有无数掉落的灵魂。他们一起穿过了虚幻无色的火海，厚实的泥土岩层，还有光怪陆离的世界，时间好像都错乱了，无数的画面在眼前闪过，有地球的经历，也有不知道是哪儿的影像。

卡努努甚至无法分清自己到底掉落了多久，但下一瞬间，巨大的浪花在身边溅起，他和无数灵魂一起，如陨石般砸进里海里。

“啊……”一声惊叫，卡努努从梦中惊醒。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卢卡甚至没有起身，只是顺口问道。

“是啊，做噩梦了。”卡努努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听着心口砰砰地跳动声。看着眼前再次出现的系统界面，难以平静。

系统：你穿越冥界，被冥王的视线所注视。系统已为你屏蔽了冥王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