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点半,灯光惨白的宿舍里,任宏最近的日子并不好过,他已经被调出了巡逻队,变成了一个收发文件,管理档案的倒霉蛋。
出外勤是有补贴的,这是有规定的,他可以拿。而天天在办公室里打扫卫生收发文件整理档案资料,不仅痛苦无聊,还收入微薄,拿到手的薪水就贴着最低收入线。
这种收入低又不得闲的职位,哪怕是无所事事混日子的都难以忍受,对于他来说是何其的残忍。
有过在公门修行经验的人都知道。
对于他们来说,最痛苦的事,就是在办公室瞎忙了一天琐事之后,下班就回家辅导孩子写作业。
而不是叫你约饭局吃喝,叫你出来联络感情。没人搭理你,这还怎么进步,这还怎么有希望?没有大的背景,哪个往上爬的不得是有一群朋友帮忙。
不然靠领导发善心吗?这对于心有不甘平庸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如深渊般的绝望。
当然了,混了几十年还在下面打转的老油子除外。
任宏没那么年轻,上岸四五年,也圆滑了一分,不然不会只是偷偷的给摊贩钱。
虽然现在没有媳妇没有娃,但是有一对还在农村的老父母。父母身体不好,母亲还有冠心病,没什么稳定收入,这压力就全到了他的身上了,现在又没了外勤的补贴,靠着不比最低工资高多少的微薄收入,真的不够。
回想起当年他刚刚考上市政办的时候,是多么意气风发。
一开始同事们都异常礼貌,领导也是和颜悦色的。
直到那次下乡。
一栋自建的四层洋楼内,任宏的领导正带着他们一顿吃吃喝喝。
“魏主任,这是闻名大景的梨花白,二十年份的。”
打开瓶塞,飘出浓郁的梨花清香。
闻着这股香气,魏泽喉头涌动,被勾起了酒馋虫。
“这梨花白比劳什子茅台五粮液好上不知道多少,可惜俺们这两年管得严,搞后勤的跟我说梨花白报不了账,最多就只能买几瓶茅子在办公室里解解馋了。”
魏泽喉咙耸动,一团火顺着喉管一路烧到胃里,果然是好酒。
“不愧是二十年的梨花白,好酒好滋味,除了贵了点,咱平常喝不起,没别的缺点了。”
“那哪儿能让魏主任您受了这委屈,二十年梨花白这样的好东西合该让您享用,在下都给您准备好了。”
旁边一个满脸富态的中年胖子一脸的谄媚,献宝似的搬出来一箱子矿泉水。
看外包装,是寻常不过的康帅傅瓶装水。
“嗯,不错,金干事做事就是妥帖,你有心了啊。”
魏泽眯了一眼,便不再去看,又从桌上抓起一块大肉,撕下一块递给金干事。
“来,咱们一起吃肉喝酒。”
这么说着,魏泽几人一口酒一口肉,上下两瓣唇齿不断开合,半个小时不到,就把满桌的酒肉扫的七零八落。
“嗝…”
吃饱喝足打了一个酒嗝,魏泽拍了拍圆润的肚皮。
“无功不受禄,我这趟下乡,就给符合条件的贫困人家发个补贴,给你家也算上一份,也没有几个钱,可不够今天这一瓶梨花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