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说的,竟然还是汉语。
不过,倒也不奇怪。这个乙居伐,是跟着阿那瑰投靠北魏好些时日的,对洛阳没准比那个镇将元恩都熟悉一些呢!祁功见了他,也赶忙回礼。
那乙居伐上前一步,竟是来捉祁功的手,随即笑道:
“实不相瞒啊,我们先前在怀朔,不被那个婆罗门接纳,继续北上,实在不敢,退回洛阳,又不甘心,正是进退维谷的时候,祁军主突然送了百十个人来,还说他们是来投靠我们的,我们顿时有了好大的宽慰!当时啊,祁军主派来的人还和我说,几个月内,我兄长就能重新当上可汗的。说来惭愧,我虽然心里头听了隐隐有些欢喜,但实在不敢信。可没成想,没过十天,就有消息传来,说婆罗门也逃到大魏去了。如今,没到两个月,我兄长竟然真的又成了可汗。这,这难道不是祁军主送来的好福气吗?!”
他说到此处,又是一阵大笑,随即双手一起紧紧攥住了祁功的手,表情也越发恳切起来。
“我们弟兄在洛阳呆了许多日子,这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是懂的。所以,我兄长特意派我带着礼物来感谢祁军主。而且,他还说,祁军主在柔玄,只怕容易和本地活动的我国人部落产生冲突,又让我带了件信物来,送给祁军主。”
“信物?”祁功好奇起来。“却不知是什么信物?”
那乙居伐笑道:
“是我国中可汗的礼天大纛。只是这大纛还没带来,和礼物一样,都组成了车队,还在路上。”他说到此处,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失笑起来。
“祁军主,有位洛阳的公子叫元悛元士愉的,也同来了。他对你可用心得很!这次来柔玄,他也跟着,只是路上累倒了,反而拖慢了车队的速度。我这人性子急,才舍了他们,先跑来柔玄。”
这所谓大纛啊,可以理解为一种旗帜,主要是用来展示王权的,也不能轻易授予别人。不过,乙居伐所说的“礼天大纛”,不是那种展示王权的大纛。蠕蠕人习俗里敬畏“苍天”,又喜好巫术,这种“礼天大纛”,更多的是在祭祀和进行宗教活动的时候使用的,在蠕蠕人中被认为具有神圣性,所以才被称为“信物”。
而祁功听了,则是越发大喜!
一来,是自己正多少有些发愁,如何应对最近来的那些蠕蠕部落,这位乙居伐,就送来了这种东西,他如何不喜!况且,这礼天大纛,之后兴许也有用处的。
二来,是他没有想到,那位元悛元士愉,竟然如此的尽心,竟然不单帮自个给阿那瑰送去了人,甚至还亲自操办参与了这件事情,乃至于,如今还要再来柔玄!他一个贵公子,能有这份心意,祁功倒是有些感动了。
祁功想到此处,乃是手上用力,反而又捉住了乙居伐的手。
“这……我实在感谢得很!”他言辞也颇为诚恳。“实不相瞒,如今这柔玄北边,新来了好几处部落,我们将军方才还说要去讨伐的呢……但阁下既然来了,便不必劳动兵戈了,反而伤了彼此的和气。我明日带你去见镇将,可好么?”
他乃是又动了取巧的心思。
不曾想,乙居伐听了这话,却摇起了头。
“只怕不行。”他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