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晟推辞不肯受,拜伏曰:“吾儿行布,此刻在汉王帐下,罪臣不敢领命。”
杨广立时走下銮殿,以手轻托长孙晟前臂:“季晟谋略过人,昔日一箭双雕震慑突厥,体国之深,必不以儿害义,朕今相委,公实勿辞。”
长孙晟大动,就上前去,磕头跪谢:“必不负陛下所托。”
正值此时,前方来报,斥候上殿道:“汉王起逆,长孙行布与豆卢毓闭门守城,城陷,已遇害。”
长孙晟挥泪,与受命众人退下,其次子恒安以兄荫,得封正五品鹰扬郎将。
杨素就潼关攻蒲津,趁夜拿下,河东尽陷,伐师北上,绕道晋阳,杨谅派赵子开率十万大军迎敌,子开以素兵少轻敌,于霍邑下寨,只于山口少兵布阵防敌,其余众人屯兵高壁居高临下,敌众我寡,杨素亲率少骑图谋,绕道北山,直悬崖而下,攻占赵子开大营,两面夹击,杨谅军军心不稳,溃不成军,大败而散。
杨谅闻知,率大军于蒿泽抵挡杨素,时值天降暴雨,谅以为天时不在己,心生胆怯,撤军后退,王??相劝,“今杨素悬军深入,士马疲弊,大王以锐卒相与击之,其势必克,今望风而退,示人以怯,沮战士之心,益西军之气,愿王勿还。”谅不听言,素于清源捉谅大将萧摩诃,杨谅献晋阳以降,王??欲逃突厥,山中路绝自杀,广擒谅,幽而不杀。
其时谅之从属,受牵获罪之众二十余万,尽皆处死或流放。
长孙晟因助战有功,擢升武卫将军,宿卫禁中,以为杨广心腹。
长孙晟缀其子尸骸,其实名为尸骸,不过衣冠之物,行布头颅早于城破之时割下高悬以儆效尤,尔后更不知去向,只怕早已抛去喂了野狗。现拾纪念衣物用具置于棺内,停灵家中。
秋风涤荡,枯叶飘覆,白发人送黑发人怎生不心痛,犹以长子行布有乃父之风为长孙晟所期重钟爱,故而泫泣不止。
其时二、三子都已成童,随父亲哭于堂前,只有更甚。原来那长孙晟常时出使突厥,行布长兄似父,兄弟感情甚笃。
家中众仆见此情形,亦是形销骨毁之状,便是阖府上下一派凄凄惨惨戚戚。
于此情形之中有两小儿并立于院外,乃一总角男童与一孩提女童,男童眼底淡漠,女童眼里懵懂,俱是华服锦衣。
女童正是咿呀学语之时,牵其兄手奶声奶气问道:“何人去世,父亲兄长如此心痛。”
男童瞥一眼,不发一言,在旁奶母抱起女童哄道:“此乃贵女兄长,因于贵女襁褓之时便已离家,故而不识。”
那女童听闻此言,哇的一声放声大哭,从奶母手中挣扎下地,径往院中而去。
话说女童跑入院中,至长孙晟身旁泣泪不止,晟问其故,答曰哭兄,晟搂女大嚎,众人皆以为奇。
唯独晟之三子安业怒目相视,暗骂惺惺作态,不知何时男童也已进入院中,只在门外徘徊,并不入堂。
安业观之,起身将其推出院门,晟见之责备,安业遂愈发怀恨在心。
原来此男童与女童并非原配所生,乃是晟原配之妻死后,续娶继室所生,奈何原配之子女其时已然记事,故而双方向来不甚亲近。
说到长孙晟的继室,乃是北齐皇族后裔乐安王高劢之女,只是北齐亡后,家族于隋时早已没落,不得已嫁为人之继室,高氏女初时尚心怀怨怼,好在长孙晟英武不同凡响,姿容甚伟,于是夫妻和睦,恩爱无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