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他要成亲了?”
头戴斗笠的神秘女子立于阁楼之上,轻风掠过,白纱翩翩,如隐如现,似掩千秋秘事。
层层白纱之下是又一层面具,犹如曼珠沙华般绽放,赤红色彩自左耳垂至左目,宛如一抹鲜血的痕迹。
透过面具,她的目光如幽谷之泉,深邃而失神,嘴角微垂,声音清冷,蕴含着无尽的悲伤与哀愁。
而站在她身旁的人则是满脸笑容,“是啊,鲛人永安,他们俩真是一对天作之合……“
还未说完,苏婆婆便注意到对方大步离去,连忙追问,“你要去哪里?”
显然,这个问题没得到回应,无奈之下,她高声呼唤,“江月!”
无人知晓,看似平静如水的江月,内心早已翻涌着巨浪,这一声呼唤让她原本沉重僵硬的四肢更加无法动弹。
已经有十年没有人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她了,以至于连她自己都快要忘记,曾经的她是那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存在。
那些人指责她爱上自己的师父,大逆不道,言她是毒宗的余孽,死有余辜,说她是那些无辜者之死的罪魁祸首。
没有人相信她的清白,在南宫武的煽动下,各大门派争相围剿她。
甚至她最敬爱的师父,现在的长生殿殿主,亦剑指她心。
她倒下了。
又奇迹般地重生,且复得光明。
唐凌反倒成了众矢之的。
如今,他竟然要成亲了?!
江月步履一顿,双拳紧握,微微回头,缓缓吐出两个字,“抢亲。”
震耳欲聋的喜乐夹杂在热闹的人群中,人们饶有兴致地看热闹,津津乐道。
殊不知轿子里的人早已偷梁换柱。
一路上,江月的步伐稳健有力,即使在众人的注视下,也没有露出丝毫的惊慌,更没有被人识破。
唯独唐凌,他看出了一些蛛丝马迹,但没有出声揭穿。
吉时已至,傧相高声宣布:一拜天地——
江月的心中充满了期待,不知是因为期盼了十几年的梦想即将在这一刻实现,还是因为即将手刃仇人,她不自觉地紧握双拳,汗水湿润了掌心,她甚至没有听清楚唐凌刚刚对她说了什么。
唐凌越发好奇,眯起眼睛,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二拜高堂——
唐凌本想再和对方商议一下,结果看见对方毫不犹豫地弯下腰。
嗯?
鲛人如此豪放的吗?
有趣。
只怕来者非善,先静观其变。
眼看就要行夫妻对拜之礼,突如其来的飞刀把红盖头射落在地,也强势地把江月拉回现实。
她暴露了!
若不是因为她反应迅速往后一躲,那飞刀可就射穿她的头了,而那个方向是婆婆所在之地,恐怕遭遇不测。
还来不及思考飞刀是谁扔出,更顾不上众人吃惊的反应,提裙想跑,手腕却被人拉住。
江月回头,四目相对,唐凌心中一怔,竟觉十分熟悉,而江月看见眼睛突然蒙上白布的唐凌时,忍不住叫师父,可师字刚说出口,就听他问,
“你是谁?”
江月瞪大双眼,很明显这句话远比刚才的飞刀更让人震惊。
可她很快调整好情绪,并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落荒而逃。
已经鲜少有人这么牵动唐凌的心了,凭着本能,他立刻追了上去,留下满屋子还没回过神的人。
江月甩不掉唐凌,焦灼之际,忽被人拉走,一看,竟是她的婆婆!
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了地,江月却怎么也无法感到欣喜,她问,“我的眼睛是怎么好的?”
婆婆无奈道,“江月,你已经问过很多次了。”
江月当然知道,那年她命悬一线,被苏婆婆救回桃花谷,苏婆婆不仅治好了她的失明,还收养了她,她本不愿打扰,苏婆婆坚持道,给她做个伴吧。
于是江月留了下来,改名换姓从头再来,闭关修行炼丹制药,一刻不停,她治好了困扰婆婆很久的腿疼,也常医治谷中患病的人,竭尽所能回报她们。
但她并不是乖乖待在谷中,她隐瞒身份行走于江湖之间,治病救人悬壶济世,久而久之,竟也小有名气。
期间她打听到一些消息,婆婆依旧坚持自己的说法。
可她身为毒宗唯一后人,无论是医术还是毒术,能胜她者屈指可数。
多少人对她的失明都无可奈何。
哪能说看见就看见,说活过来就活过来。
江月可从来不相信有起死回生,在见到唐凌那一刻更是觉得不该如此。
他不该蒙着布,不该认不出她。
而且,他为什么会不记得她了?
是要相信相依为命的婆婆还是相信那个曾亲手杀她的师父?
一切的答案,恐怕都在南山了。
苏婆婆警告她,“最近不太平,死了很多人,都在传是你干的。”
江月无所谓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苏婆婆叹了口气,“只希望你记住,现在你是商楚凌,而非江月。”
“我知道,江月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江月冷冷地说道,悄悄潜入了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