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淹没在大雪里,行者匆匆,各自催马。
清风店向南是一片平原,两旁是农田,冬麦被雪盖着,路两边种满了杨树,想必夏天会是一番美景,可惜现在只剩苍茫。
役使催马快跑,一阵子之后可能是因为雪实在是太大了,便放满了脚步,小步跑着。距离清风店镇最近的是望都县,但望都县在清风店北,这条向南的路却是通往定州县,定州是大县,这种县内一般都会有锦衣卫驻守,即便当时找不见,县衙里的老爷们也总有通知锦衣卫的法子。这和望都县这种穷县可没法比。
速度不快,役使的马就和官道上来来往往的马车一样了,左近一辆马车起先在役使前头,这会落在了后头,随后不疾不徐地跟上了役使的速度。
役使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眼前的雪片遮挡视野、对面的车夫高举鞭子、远处的行人转头望着自己,还有身后不快不慢的马车车轮碾过雪地,一切的画面都叫他心中生起警觉。尤其是他凝神向后看的时候,察觉到了马车车帘扬起,似乎露出了里面藏着的刀。
剪径的强盗是冲着财物来的,能盯上役使的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人。役使换了一只手抓住缰绳,另一只手按住了腰刀。他扯了扯缰绳再一次放低了马速,等着身后十几丈远的马车驶过自己身旁。
马车便越来越近,役使装作腰疼,在马上活动着筋骨。
车夫是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正手搭凉棚瞧路,与役使擦身而过的时候,这汉子假装才看见役使,好奇地望了他一眼,露出和善的微笑,随后又转过了头。
马车继续向前。
役使松了口气,有些怪自己疑神疑鬼了。
他抖了抖缰绳,准备继续上路。
却听见“喀嚓”一声响,役使一愣。
马车刚路过役使七八尺的距离,马车车厢突然凭空被撞碎,木片飞溅,从车厢里冲出一团绿影,绿影之上闪过一道匹练样的白光,直扑自己面门。
饶是有了李焦先前的示警,役使也没有料到袭杀会来的如此突然且迅猛,他慌乱之下猛地一扯马缰绳,枣红马吃痛,长嘶着前蹄腾空高高跃起,役使则向后仰面躺倒,贴着马屁股躺了下去。
绿影直冲过来,正好撞在高高跃起的马脖子上,白光迅速地一闪,划过了马脖子。
一蓬血从马脖子处爆开,洒向一旁,如同一张血色帘幕。
枣红马轰然到底,悲鸣了两声再也起不来了,役使从马背上摔了下去,但他显然也没有料到对方的袭杀如此狠辣,右脚陷进了马镫里面被挂住了,随着枣红马的倒地,役使也被压在了马背下面,一时挣扎不出来了。
他这才看清,刚才那团绿影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穿了一身松绿色马面裙,脸庞锐利英气,气质并不输男子。她手里提着一柄两尺长的短刀,刚才那一刀斩了马,喷涌而出的马血将她半个身子都染红了,连带着半张脸也溅了点点血迹。
女子沉默不语,将短刀换了只手,直挺挺地向役使走去,准备了结了役使。
役使着急忙慌,拼尽全力想把脚从马镫里抽出来,但越急越没用。
女子走到近前,举起刀,劈了下去。
役使绝望地闭上了眼。
“当”地一声响。
役使并没有感觉到疼痛,愣了愣,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