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雪花飘进了李焦的脖子里,一阵寒凉,他抬头看去。
停了没多久的雪又簌簌而落。
胸腹中满是凉气,终于将恶心劲儿给压了下去。作为新时代安全环境里长大的青年废物,李焦这辈子见过的最血腥的场面无过于农村杀猪。但常二那嗜人的眼神和他脑袋后面墙上蔷薇一样绽放的血花朵已然深深烙印在了李焦的心中,让他对大明和古代有了第一个切实的印象。
“没事吧大人?”身后传来小五的声音,七分关切,还有三分怀疑。也难怪他会怀疑,一个锦衣卫怎会没见过这种场面以至于干呕?这在小五的概念里面是不可置信的。
想想锦衣卫、北镇抚司和昭狱,哪一个词说出来都能止小儿夜哭。
李焦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小五的怀疑从哪里来,他摆摆手,装出了一副苦笑:“我们总旗大人早就说我胆小,做不了锦衣卫,这才派我跑外勤,没想到还是逃不过。”
小五哈哈陪着笑了两声,跟手下的力夫吩咐了两声,要他们把尸体收拾了一番,先放在监牢里,等明日天亮了送去县衙。
“刚才常二屋子里说的话你有听到吗?”李焦问了一声。
“并未耳闻。”小五急忙摆手。
“嗯……那先算了,多谢你帮忙。说不定我还会来求助于你。”李焦没有把话说死,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先搞清楚常二说的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他跟小五拱手告辞,走出了院子。天更晚了,街上的行人差不多都回家安顿睡了,偶尔有店铺还没有上门板,灯笼在雪中摇晃,长街寂寥。
李焦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总觉得如芒在背,快步回到了客栈,一头钻进了屋子里,顾不上别的,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了下来,直到脱了个精光。看着外袍里衣一件件摆在地上,他依次一寸寸摸索着,不放过一切可疑的物件。
最后什么都没摸出来,他不死心,甚至将脚趾里面都看了一圈,被脚气熏得一个趔趄坐倒在地板上。
“到底是什么东西?”李焦都快抓狂了。
他把茶壶拿下来,对着壶嘴灌了一气,挠了挠头。
突然,他的手似乎挠到了什么东西,他一愣,急忙分开头发,从中抽出了一个小拇指粗的竹筒,先前这玩意儿插在发髻里面,居然没有发现。
李焦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连衣服都顾不上穿,光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他仔细端详着竹筒,中间有开口合在一处,用火漆封住了,火漆上印着一只飞禽的图案,似乎是鹰隼之类的猛禽,李焦认不得。他的心扑通扑通跳,猜想这八成就是常二嘴里说的那个东西了。
他仔细回忆了一番,似乎只有先前与那名黑衣汉子合力斗猛虎的时候,黑衣汉子被猛虎第三扑伤到,用最后一口气拜托自己将扳指送到就近的百户所,临死之际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手臂似乎蹭到了自己的头顶。但自己当时只顾着按压汉子的伤口,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想明白了这一层,他知道一切的秘密应该都来自于黑衣汉子和常二之间的争斗,那黑衣汉子应该是一名锦衣卫,而常二跟自己说话的时候曾骂自己为“明人”。
难道他不是明人?不是明人,是什么人?鞑靼、瓦剌、朵颜?总不能是小日本吧?
李焦被自己的无厘头弄的笑出了声,不再犹豫,用指甲抠开了火漆,抽开了竹筒。
竹筒里紧紧装着卷成圆筒的一张纸,李焦展开一看,上面简简单单写着两句话:高山卫遇袭,灰狼卫已渗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