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的火光跳了一下。
李焦觉得自己的脑浆在剧烈晃荡,晃荡了一阵才稍微好受些,紧接着从胃里反上来一阵强烈的恶心感,他急忙控制住自己的喉咙,随后又觉得身上无一处不在疼痛。
“逃兵、杀人,杀的还是个官,我做锦衣卫十三年了,还头一次见这种不要命的汉子。”
说话声从左前方响起,李焦还在被浑身的痛侵袭,他觉得自己在做梦,想抬起手拍拍脑袋,却感受到手被束缚在背后,一动,关节就一痛。
“什么锦衣卫,大明是吧?加班加的人不人鬼不鬼,再不休息要猝死了,不会鬼压床吧?”李焦心里嘟囔着,劳累的时候容易鬼压床,他明白这个道理,放松下来就没事了。
想着他镇静下来,开始深呼吸。
“嘶。”
“让这汉子醒醒。”这个沉静的声音张口了。
“我不是汉子,是个社畜,放我回去上班,我爹还在医院等我挣钱呢。”李焦自嘲了一句。
随后一盆冰水砸在了他的头顶,李焦受到刺激,惊叫了一声,绷直了背,睁开了眼,昏暗的室内让他愣住了。
瞳孔不断缩小,光线聚集在他眼睛里,恍然间李焦发现自己不在那熟悉的土黄色工位桌子上,地上铺着一层稻草,稻草上有几张桌凳,桌凳后面坐着个穿古装的大汉,大汉后面是一小扇窗户,外面正漏进来几缕阳光。
李焦没反应过来,张口结舌,心想自己该不会是精神分裂了吧?
随后耳畔响起一声“苍啷”的刀出鞘声,他下意识看去,一柄刀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真是跌份,咱们本该在京城拿那些贪官污吏,却只能跑到这穷乡僻壤干这档子蠢事。”桌子后面那个古装大汉说,“我没什么耐心,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否则就把命留在这里。”
李焦说:“不是?”
“嗯?”
脖子上的刀一扯,李焦感受到了一阵刺痛,痛呼了一声,刀很真切,疼痛也很真切,温热的血从他脖子上渗出来,李焦登时闭上了嘴。
“这东西,从哪里扒来的?”大汉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扳指,似乎是青玉的,他套在自己的大拇指上。
李焦不敢说话,摇摇头。
“大哥,我看这小子没什么好审的,杀了算。”斜眼望去,持刀的人站在自己左近,是个三十多岁的塌鼻梁。
“天寒地冻的,带出去清醒清醒。”被叫做大哥的人搓了搓手,站了起来。
塌鼻梁便收回了刀,走到李焦身后解开了捆住他的绳子,李焦这才发觉自己被绑在柱子上,身上穿着粗布衣裳,头上顶着发髻,打绺的头发垂在额头四周。塌鼻梁一把架在李焦的腋下将他架起来往外走,李焦发现自己的双手皮肤黝黑皴裂,满手的老茧,跟办公室里温养出来的细皮嫩肉已经完全是两个人了。
“什么狗血的穿越剧,还是个魂穿。”李焦心里嘟囔了一声。
门被一脚踹开了,一股风卷着雪扑在了李焦的脸上。
门外大地茫茫,山舞银蛇。
这是大明的一处场景,远处的山脚下矗立着一座城池,青黑色的城墙在白雪中异常突出,一条小路通向那边,两边还有零星的几处草屋,寒风萧瑟,半点生灵也看不见。但挂在城头的旗幡猎猎飘动,小黑点一样的守城士兵在城头来回巡逻,草屋里冒出的炊烟,无不预示着,这里是一副鲜活的人世间。
李焦被塌鼻梁扔在了雪地里,回头看到了身后的屋子原来是一处废弃的城隍庙。
刚被浇了一头的冷水,又被滚在雪地里,李焦登时就浑身颤抖,双臂抱住胸口,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寒风不停,刀子一样刮在他的身上,牙关也止不住抖碰了起来。
“再问你一句,东西是从哪里得来的?”大哥斜倚在城隍庙门口。
李焦努力回忆着,似乎回忆起来了这具身体原主人的一些记忆,寒冷让人逐渐清醒,他终于记起来了一些事情。
李焦努力控制着自己打颤的牙关:“从一个死人身上扒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