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效认真的看了一遍:“这根本就不是他的笔迹。”
“是,这样的狂妄之仕,以为是星次台江闲的爱徒就自恃才高,本官就偏不让他入仕。”
“只是因为这个缘故,就将他人十年辛苦全部推翻?”
“有人走,不是要造点势。”
姚效站了起来:“可他是无辜之人。”
“无辜?怪就怪他这时候跟星次台牵连,云丞相致仕,本官总得聊表心意。”
姚效面上没有悲喜,只是无尽的沉默。
利涉却唇角咧开,将姚效的人生腰斩:“来人,”
“姚效在这届科举中,伙同作弊,杖责三十,革职赶出去。”
半晌,就有人冲进来挟住姚效的双臂,迫使他屈膝跪下。
姚效忍着垂裳触地的疼痛,六年的委屈悉数道来:“济元十四年,学院新书问世,你说我初出茅庐不适合崭露头角,这出头鸟的名头,你便替我认下了,升为郎中。”
“济元十五年,才策为陛下认可,你说这事归于部司有助团结,而我能得历练是好事,结果所有的赏赐再一次为你所占,你升为右侍郎。”
“济元十六年,考绩律初发,平贵相争,你判我考绩为中,遮住风波,而你升为左侍郎。
“一年又一年,你步步高升,我在原地徘徊不前。”
“直到今日,你伪造罪证迫害下官,你可有半丝犹豫、半刻不安。”
利慎不屑道:“你所说的这些,若无我全力支持,能落地。”
“姚效,太正直的人是无法安稳的在官场存活的,这些年,若非本官替你挡住风风雨雨,你要受的不止是这三十杖。”
“越世子,你看到了吧,安安稳稳做太子的影子,才会相安无事。”
“贵人尚且如此,何况你一个平人。”
利慎说完,蹲了下来:“姚效,别试图挣扎或是负隅顽抗,本官有的是法子治你。”
“忍气吞声这么多年,再吞一次,对你来说,并无损失。”
利慎站了起来,看着漫无边际的长空:“打。”
姚效托着满身血迹的身体往外走时,天空下起一阵滂沱大雨,怎么也洗不尽他的血迹。
他回顾吏部牌匾,一个为才的地方却无才之路。
可悲!可叹!
他踉跄走了数遍,想当初雄心壮志一展才华,恨如今污名退场再无心洁。
失败的过往似万重山阻隔在他前行的路上,纵然长信,他又要如何重新开始?
滴答坠地,泪水融入邸报,黯然之际,面前出现一只鸽子,在不知所谓地啄着。
这是星次台的信鸽,姚效抽出鸽子上的信,他徐徐展开。
垂下手复又抬起,上头的字如越钦那个人一般坦荡磊落。
“择弃在君,何等人生,不消他人论。”
“明朝返台,海阔山遥,先生若有意,珍盼相送。”
落笔是越钦拜上。
姚效坐在散乱的邸报上,握着这张纸,一遍又一遍的回味这两行字,重似千金。
他同过去的自己黯然对望,彼时断鸿声中,不见悲戚。
纵然那时遍体鳞伤,也不及此刻立尽斜阳的时候多。
他又说了一遍。
那时,是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