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他回答你的？”李寻欢问。

孙敏摇摇头。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的？”李寻欢继续问。

“我能看出来。”孙敏道。

“靠什么？”李寻欢道。

“感觉。”孙敏道。

李寻欢听了呵呵直笑，道:“感觉可靠吗？”

“有的时候感觉是一定不会错的。”孙敏道。

“例如呢？”李寻欢问。

“例如，一个人是不是喜欢自己，是可以感觉到的。”孙敏道。

“所以你就不去争取了？”李寻欢道，“让他跟他妻子言归于好，破镜重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也算做了一件好事。”孙敏道。

“那又有谁来评定这个好与不好呢？”李寻欢又道。

“他们本来就是一对儿，他的妻子很爱他，他也深爱他的妻子。”孙敏道。

“可是，你也是深爱着他呀！”李寻欢道。

“我只是其中出现的一个，小错误，我是不会打扰到他们的感情的。”孙敏道。

“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有时候如果不宣之于口，把他隐藏起来，只靠彼此的猜度，可能轮回七八次，你依然猜想不透对方在想什么。”李寻欢道。

“可是万一我真的问了，得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怎么办？”孙敏道。

“世间万物不一定都如你所愿，但是你问了，起码你就会知道，不要单靠自己猜想。因为你的猜想，可能只是你的一厢情愿。”李寻欢道。

“老师，您未必明白我现在的感觉。”孙敏垂头丧气道。

李寻欢笑了。

“老师当然了解你现在的感觉，老师也曾经年轻过，老师也曾经爱过一个女人。我以为，她跟另外一个男人会比跟着我幸福，所以我就放弃了争取，把她拱手让给了另一个男人，然后独自跑到塞外去。”李寻欢说起自己的前半生道。

“那结果呢？您后悔了吗？”孙敏道。

“这是我一生当中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情。”李寻欢道。

“那您后来回去找她了吗？”孙敏问道。

“日子久了，我渐渐发现，我已经记不清她的模样了。我就问自己，究竟我是真的喜欢她，还是喜欢喜欢她的那种感觉？”李寻欢道。

“那最后您找到答案了吗？”孙敏又问道。

“找不到，不过，我找到了一个方法，让我自己好过一点。”李寻欢长叹道。

“是师母啊？”孙敏仿佛终于明白道。

“我不断地寻求答案，不断问自己为什么，可是始终找不到答案，反而给自己带来了无尽的痛苦。这时候她的出现，彻底治愈了我内心的伤口。”李寻欢道。

孙敏的脸色有些犹疑和不认同，道:“这样岂不是利用了师母。”

“我的确是亏欠她，可是我不觉得是利用她。反而，是她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正好出现了。”李寻欢道。

“那您爱师母吗？”孙敏问。

“爱。”李寻欢道。

“那之前那个姑娘呢？”孙敏追问道。

“无法相比。一个是永远遥不可及的梦，一个是实实在在的伴侣。我只能说，刚开始的时候，我并不是很爱你的师母，但是日子渐渐地过着，我变得无可救药地爱上她，到后来甚至有一天不见着她，都会牵肠挂肚。”李寻欢非常真诚地道出了自己这半生的情感和秘密。

“老师，这样的爱情，我觉得有点……”孙敏嫌弃而欲言又止。

“自私？”李寻欢反而自己说出来了。

“在一个情字面前，我们都有着软弱和阴暗的一面。就好像一个落水的人，一定会拼了命地去抓住另外一个人，因为你想获救。”李寻欢道。

“不得不说，这也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孙敏道。

“有些事你现下或许看得很重，但是年纪大了，日后转过头来一看呢，一切都已经变得不重要了。”李寻欢道。

“是啊，人生已经如此艰难了，与其去爱一个自己更爱的人，倒不如去爱一个更爱自己的人，起码这样不会让自己受伤。”孙敏似乎终于被说动了。

“希望我的话你能够明白。”李寻欢道。

“谢谢您，老师。”孙敏道。

不得不说，这一段感情对谈在这个故事里真可谓神来一笔，句句金句，句句发人深省。

而这个《飘香剑雨》故事里的老年李寻欢，也终于认识和反省了自己前半生让爱的最大错误。

这些话，似乎也只有他最有发言权，以自己亲身经历的相似的情感经验教训来作为言传身教，对于《小李飞刀》时空，年轻时候有过好几段情感，经历了林诗音，林仙儿，孙小红，惊鸿仙子杨艳的李寻欢来说，似乎也是最为恰当的。

而他这段话里的对后来为之选择的理由的这种表达与解释，和因为不同的情感映射而形成的这另外的一种“爱”，或者说一种近似于“爱”的感情，其实放在孙小红和杨艳这两个女子身上，好像也都可以通用。

就是不知道，她们如果提前得知的话，是否还能够甘之如饴？】

兴云庄内，已经深谈完毕，从屋内走出的李寻欢，林诗音，龙啸云三人对视了一眼，对于老去的李寻欢说的这段话，三个人可谓也是正在故事进行之中的当事人，深有体会。

而林诗音哀伤地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十年未见的表哥，她终于从老年的他嘴里知道了他对于自己所做的事的痛悔和他对自己的感情究竟有多深。

但无论如何深邃，最终却也只能选择“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自己和他的结局，终究不是分离，就是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