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淮玉挑眉表示疑惑,望秋又说:“既然你娶不了夏楹,我们也暂时不要大张旗鼓的在一起,反正我们时间还长,无须急于这一时,你说对不对?”赵淮玉握住望秋冰凉的指尖,眼角微弯:“好,就依你。”
于是赵淮玉正式登基之后,即便老臣们极力要求赵淮玉成亲,但赵淮玉仍是以国事为重为由,拒绝了这些老臣。
他与望秋就这样沉默地守护着彼此,约定长久的陪伴。赵淮玉稳固朝局的同时,赵景宣也到达了赵淮玉所说的那个地方,天狼族古城门上重兵看守,一眼望去气势磅礴。
赵景宣见到了赵淮玉所说的青山绿水,也见识了豪迈纯朴的天狼族人,此时的天狼族比起赵淮玉在时,已经热闹了许多。
天狼族有了集市,商贩们都在路边吆喝,酒肆也不止一家。赵景宣辗转了好几家酒肆,却都没有看见一个神情严肃的老板娘,直到走进一家略显简陋的老酒肆,才望见一位妇人缓缓从阁楼上走来。这妇人满脸肃然之气,眉眼之间又透出一股精明能干,赵景宣端着喝酒的大碗,愣怔良久,欲语泪先流。
亲人之间似乎总是存在某种默契,就在赵景宣泪流满面的同萍姑的目光竟不偏不倚的落在赵景宣身上。目及墙角这位翩翩少年眉心的那点朱砂痣,萍姑浑身一颤。
这些年来她鲜少这样失态,这一次却大步走到赵景宣身边,含着满眼的泪水,嘴角抽搐着唤出一个名字:“景宣?”
赵景宣站起身来,两行清泪徐徐落下,他勾起嘴角,努力露出一个微笑:“娘……”闻言,萍姑顿时用尽浑身的力气拥住赵景宣:“我的儿,你还活着,上天见怜,你居然还活着!”
赵景宣泣不成声,在这一刻,他才可以肆无忌惮的将这些年来藏在他心中的委屈一口气宣泄出来。他的眼泪,只有在母亲面前才能够不加掩饰的落下。
“娘,我还活着,大哥已经为公父报了仇,如今大哥是赵国的新君了。”赵景宣擦了擦眼泪,道。听到这里,萍姑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这些年来淤积在她心中的痛苦,终于可以减轻不少。
“好,好!”萍姑抬手抚摸赵景宣的脸,在这一瞬间流干了自己这十几年来强忍的泪水。当夜,萍姑回房后,偷偷拿出了藏在柜子里许多年的灵位,流着泪独自祭拜,那是她此生最爱的男人的灵位,她从来没有忘记过,也从来没有放下过。
祭拜过后,她在房中失声痛哭,最后自泪光之中,仿佛望见从前她偷偷跑到中原,在赵国集市里遇见的那个男子。她永远也忘记不了,那年她一时贪玩偷了他腰间的配饰,被他发现之后本以为麻烦大了。
谁知他待人那样宽容,非但没有责备她,反倒将配饰送给了她。这一幕永远定格在萍姑心中,历久弥新,永垂不朽。赵景宣在天狼族留了几日,萍姑听说赵淮玉一切都好,也就放下心来,她并不打算重回赵国。对于萍姑来说,那个地方存有她所有美好和残酷的记忆,一块结了痂的伤疤,不去触碰反而轻松。
而赵景宣虽然与母亲重逢,心中的郁结却未曾完全散去,他心里挂念一个人,需要不停的漂泊,才能放下那个人。所以赵景宣很快又向萍姑辞别,说他要去别的地方看一看,萍姑知道赵景宣有心事,因此没有阻拦。只是赵景宣不知道,在他离开天狼族的这一日,他错过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有关夏楹,那日夏楹好不容易找到了天狼族,四处打探之后听说赵景宣住在萍姑的酒肆。可是夏楹来到萍姑的酒肆时,才听说赵景宣已经离开了天狼族,夏楹马不停蹄地继续追寻,却终究未能追上赵景宣。第二件事说来与扶桑有关。
自从墨兰被惩治之后,司幽族再也不敢与天狼族为敌,天狼族在云铭的治理之下,一跃成为东荒第一强族。而此前曾经怀有一腔野心的铃兰,也终究意识到司幽族靠不住,于是狼狈不堪地回到天狼族。
此时的逢萱已是天狼族的狼后,听说铃兰到了城门口,逢萱亲自到古城门上等候她回来。
铃兰本以为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忠烈之后,纵然做了错事也罪不致死,谁知逢萱偏偏不按常理行事。她早在城门上安排了弓弩手,待铃兰到达城门口,弓弩手立即就位,数不清的弓箭一一对着铃兰。铃兰见状,惊慌不已:“你们想干什么?”
逢萱勾起唇角,笑容冷艳而凌厉的睥睨着铃兰:“自然是要杀你!”铃兰精神紧绷,质问道:“逢萱,你凭什么杀我?”
“还记得之前的狼后是怎么死的吗?铃兰,你勾结司幽族谋害我们天狼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还觉得自己冤枉?”话落,逢萱挥了挥手,所有弓弩手立时齐刷刷的对铃第二日一早,朝阳拨开夜的阴霾,这日正是个晴朗的天气。赵淮玉送扶桑和彦昭与朝勋到京都之外,扶桑方劝赵淮玉止步:“行了,就送到这儿吧!”
赵淮玉的不舍尽在眼中,却又刻意装作嬉皮笑脸,对扶桑道:“以后你可得少闯祸,不然彦昭大哥得收拾多少烂摊子?”彦昭觉得赵淮玉言之有理,点头道:“这话说的很不错。”扶桑分别白了这二人一眼,不满道:“你们俩会不会说话?我看起来像是很会闯祸的人吗?
赵淮玉偷笑了一会儿,这才郑重其事地对扶桑说:“桑爷,我不能送你更远的路了,只能叮嘱你凡事小心。”
扶桑敛眸眨了眨眼睛,将眼眶中的泪水忍了回去,抬眸时又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你担心自己吧!早日和望秋姑娘成亲,别老让人家等着!”
一旁的望秋闻言,立时面露羞赧的微笑,赵淮玉则把扶桑往彦昭身边推了推,对彦昭道:“彦昭大哥,今后就劳烦你照顾桑爷了。”
彦昭对赵淮玉点头,承诺道:“你放心吧,我会尽力的。”话已至此,扶桑与赵淮玉也该分道扬镳了,就在扶桑转身走了几步之后,她忽然回过头去,用力给了赵淮玉一个拥抱。
“我从小孤苦零丁,除了狼王阿伯和狼后之外,你就像我的亲人一样。”扶桑在赵淮玉耳边说。赵淮玉轻轻拍了拍扶桑的后背,嗓音温润:“去吧,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看我。”
桑放开拥抱时,眼眶有些湿润,却终是头也不回的走到彦昭身边,身后的赵淮玉久久挥手,目送扶桑离开。路途中,彦昭与扶桑驾一片云,朝勋则兀自腾空飞行,法术很是娴熟,三人一路话不多。彦昭时不时地偷瞄扶桑几眼,发觉她仍然情绪低落,便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安抚道:“就要回家见你娘亲了,开心一点。”
扶桑抬起头来,目及彦昭脸上稳重的微笑,她顿时觉得十分心安。
这时,旁边的朝勋前来打趣道:“扶桑,彦昭从小到大都没有哄过别的姑娘,你是第一个啊!”彦昭白了朝勋一眼,转移话题道:“年纪小的小姑娘不同别的女子,你那个侄女曼姝不也是如此吗?”
提起曼姝这个人,朝勋当即苦着一张脸:“说到我这个侄女,我倒是觉得她与扶桑很是相像,偌大的九重天,竟没一个管得住她的人。”“听见了没有,就连朝勋都觉得你性子野!”彦昭对扶桑笑道。
朝勋连忙解释:“你别胡说八道,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啊!”扶桑跺了彦昭一脚,问道:“朝勋大哥,你的侄女多大年纪啦?”“也就八九百岁吧,不过还是个横冲直撞的傻丫头。”
朝勋云淡风轻的回答。扶桑大吃一惊,心想:我今年才二十不到呢!几百岁的不得都是些老太太?怎么还是丫头?彦昭一眼便看穿了扶桑的心事,于是解释道:“你以后也可以长到几千岁的,况且到了九重天之后你就知道了,八九百岁的女子和凡间十七八岁的姑娘也是一样的。”
扶桑这才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到达天之崖时,已是深夜,彦昭和朝勋准备在此休息一夜,明日一早从九重天梯登上九重天。当夜,月明星稀,扶桑与彦昭坐在一棵层峦叠嶂的大树下,夜风吹过,扶桑紧了紧身上的朱红色长裙。
彦昭的视线不离扶桑,因此注意到她有些冷,便揽住她的肩往怀里拉了拉:“你不是不怕冷吗?”扶桑缩了缩身子,如实答道:“这里的夜晚好像比别的地方都冷。”
彦昭暗自叹了一口气,能不冷吗?九重天宫哪里看得到人间烟火?每一颗心都是冷若冰霜,何处还有温暖可言!“就要见到亲人了,你开心吗?”彦昭突兀的问。扶桑目光一滞,心中忽然有些忐忑:“先前知道可以见我娘,我很开心,可是如今就要见到她了,我忽然有些担心。”
“担心她认不出我,担心她不喜欢我。”闻言,彦昭将扶桑拥得更紧,轻声安抚她道:“别担心,你母亲是个善良女子,她不会不喜欢你的。”
可是即便彦昭这么说,扶桑还是惴惴不安,总觉得明日去九重天上,似乎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为了掩饰自己心中的不安,扶桑打趣道:“既然你是天宫的六皇子,你此番久别归家,九重天上可会派人来接驾?”彦昭笑出声来:“不瞒你说,我回宫时会有十二只火凤前来迎接,那场面,可威风了。”
扶桑浮想联翩之际,彦昭诚实地纠正自己的话:“不过这是以前的事了,现在九重天上怕是甚至没有几个人知道我竟在凡间流浪了这么久。”
说到这里,彦昭兀自哂笑一声,想来如此落魄的天宫皇子除了他以外,也没有几个了。
扶桑听得出彦昭话语间的落寞,于是安静地靠在他的胸膛,竖耳聆听他心跳的声音。
彦昭,你喜欢九重天吗?”半晌,扶桑问道。彦昭嗓音低沉,直言:“不喜欢,可是不得不回到这里,做我该做的事情。”凡间的最后一夜,扶桑在彦昭的怀里感受着来自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