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你的回答,你叫什么名字?”李来福看向那回答问题的中年男子。
蓝河病院的人们都是些不会被大众接纳的可怜人,对于这里的大多数病人而言,仅仅只是被问个名字,心底里便会生出一种被重视的感觉,这种认同感会让他们觉得舒适。
那地中海男人憨厚一笑,两只手胡乱挥舞着,
“俺和教授你一样,姓李,
俺叫李天王,先前讲的鱼缸其实就是俺家门口的湖嘞,
俺的儿子就是一条凶猛的龙鱼,俺亲眼看见他下水玩耍时把另一条鱼的脑花给打出来了!”
“唔——”
闫楚雅及时捂住了嘴,差点就要失态了,她可不想在这群精神病面前露出憨笑模样。
李来福:“……”
“好吧,李天王,请你坐下。”
“嗯嘞。”李天王开心的坐下来。
他刚坐下不久,又有若干只不安分的小手举了起来。
有了李天王的前车之鉴,也是为了节约时间,李来福决定设置一个回答门槛,他伸手点向一个戴眼镜的花白发老者。
因为他身上有一股和李来福相似的书卷气息,多半是有点来头。
“大爷,在你回答什么是缸中之脑前,请你先做个算术哈,
13x13等于多少?给你二十秒钟口算一下。”
“哼,你大爷我之前可是中学数学老师,169。”那老者不假思索给出了答案,为了表达被看扁的不满,他反而质问起了李来福,“李来福小子,我来考考你,133x133是多少?
给你三十秒口算一下,你要是回答不上来,大爷我还不乐意答了。”
“呵,有趣,17869。”李来福想了不到五秒钟也说出了正确回答。
“大爷,请原谅我的冒昧,现在你可以回答问题了。”
那大爷推了一下老花镜,拍了拍并不存在的长袖,还真拿捏住了一丝文人风骨的气质。
他摇头晃脑道,“缸中之脑还不简单?
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
俄然觉,则戚戚然周也。
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
老者的回答让李来福有些吃惊。
原来真有高手?
虽然李来福在文学上没有太深的造诣,但大概的意思是听明白了。
庄生晓梦迷蝴蝶,庄周分不清是自己做梦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做梦变成了庄周。
这里面的内涵的确和缸中之脑有相通之处。
“大爷,你不是数学老师吗?”李来福发出灵魂质问。
大爷低下了骄傲的头颅,额间隐隐现出几道黑线,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
往事不堪回首,教数学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
“我看大爷你像个高人,不如咱们交个朋友,你叫什么名儿啊?”李来福发出了好友申请。
老者叹息一声,“蝴蝶是我,我就是蝴蝶,大家都叫我小蝴蝶。”
李来福撤回了好友申请。
安顿好小蝴蝶后,李来福说什么也不让这些有趣的灵魂再打断自己了,他拿起话筒,压低声音道,“各位,你们是否想过,我们所在的世界…
并不是真实的?”
看着李来福认真的模样,闫楚雅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家伙,究竟是真疯了?还是在故意装疯?
听到这话,刚安分不久的李天王像一个调皮的孩子一样,嗖地窜了起来,“李教授,俺寻思这世界可真实着咧!
俺今早上领了三个馒头,吃完后还抢了同桌两个馒头!”
他羞涩地笑了笑,掀开蓝白病号服拍了拍肚皮上的那一整块腹肌,“所以俺早上吃了五个馒头,感觉肚子饱饱的,你咋说这不真实咧?”
李来福毫不意外这个问题,他微微一笑,“我就知道你们会有这样的疑惑。
“但你们听我说,我们的感官和知觉都是可以模拟的,只需要适当的电信号和化学信号刺激即可。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那我不妨给你们透个底吧,
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
李来福的身体忍不住颤抖,就连呼吸都重了几分,
他额头再次密布温热的汗珠,咽下一口唾沫,“真相就是……
我们感受到的世界,是他妈假的!
我们全部都是被放在缸里的大脑!所有人!!!”
他越说越激动,以至于在说出最后一句话时,他几乎是用吼的。
“啪啪啪——”
坐在第五排的一个身材魁梧的光头傻笑着带头鼓掌,他的手掌又厚又宽,上面还布满了老茧,他鼓掌的声音格外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