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吹过山岗,掠过林梢,带来阵阵松香。它将寨子里家家户户的炊烟吹散,将自然与生活的气息融合一起,扑面而来的是宁静与祥和。
凌霄站在檐下,深深吸一口气。
细细算来,自上次负伤回寨已过十日有余。伤口结痂,身体已是大好。今日出门,想着再耽搁下去,恐怕凛冬时节,山寨的日子艰难,便斟酌起崔家庄屯粮的事来。
凌霄打开院门,院门口一条泥土小路,小路两边错落着几百户人家。几条土狗追逐打闹着在身前跑过,鸡鸣狗吠,打水声,吆喝声,小童嬉闹声,好一派热闹景象。视线尽头是一排高高的寨墙,由一根根粗木搭建而成,想着父亲给自己留下的家业着实不薄。
父亲原是朝廷边军将官,金贼南下时,未来得及与大军南渡,便被冲散。当时宋金交锋,边境大军云集,不敢轻易涉足。于是便率领残余亲卫,沿路收拢溃军流民,进入吕梁山里躲避。
这一躲便是多年,多年来,陆续有流民山贼投靠,便慢慢发展成如今的规模。虽然四百余户千六百余口看着不多,不过也能拉起三百余喽啰。自古北地多养马,其父经营多年,寨里马匹不缺,这三百余喽啰即是山贼,亦是马贼。也算是附近一股响当当的势力。
凌霄沿着寨子里的小路慢慢的走着,边走边看。这时远处走来一个黑脸壮汉,其人膀大腰圆,走路虎虎生风,头发胡乱扎起,略显潦草。两腮一圈浓密大胡子,甚是狂躁。身着锈迹斑斑的盔甲,腰上挎着一把朴刀。这汉子看到凌霄一愣,便大踏步的跑来,口里喊了一声“少爷”,话音刚落,便已冲到跟前。
这汉子名韩老四,是凌霄父亲生前的帐下亲兵,脾气暴躁易怒,虽不甚聪明,却是冲锋陷阵的一把好手。后来随凌霄父亲落草便任为队正,领着百余喽啰,也是看着凌霄长大的元老,所以一直唤凌霄为“少爷”,这也是凌霄信任之人。
“四叔,这是忙甚”,凌霄一礼,问道。
“嗨,少爷多日未起,俺便想着过来看看。”韩老四笑道。随即便瞪着一对牛眼,对凌霄上下打量起来。
“我已大好,四叔莫要挂心。”凌霄回道。凌霄想着崔家庄的事,便又道“对了,四叔,我还想着找你们几个。这样,麻烦四叔将另外几人唤我院中,咱们合计合计崔家庄的事,你看如何”。
“哇呀呀,崔老贼…”不提还好,提起崔家庄韩老四气的吱哇乱叫“少爷这一箭之仇,且待看俺怎么找这贼厮鸟料理。少爷且回稍待,俺这便唤人去”说罢,便浑身是劲的闷头冲去。
凌霄看着韩老四这个样子,心里稍暖。又想着韩老四这个年纪,行事还是风风火火,不由得哑然一笑,摇摇头便转身往院子走去。
“这是去哪儿了”刚进院门,母亲周氏便问道。周氏挎着一个大箩筐,里面尽是些毛皮针线,不待凌霄回话,便道“先去屋里站着,我给你量量,这已入秋,天气渐冷,娘想着给你做几身厚实些的衣物,再用这些皮子做些披风袄子”。
凌霄展开双臂,老老实实的站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墙上的舆图。
周氏看儿子一直盯着舆图,心里隐隐担忧,想着儿子又不安生,劝道“儿啊,你这身子刚好,再将养几日也不迟。”
凌霄随口回道“我知道了,娘,你且宽心。”继而看到母亲眼里的担忧,心下一软,将双手搭在母亲肩上,郑重道“娘,我欲成大事,首当惜身。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娘且宽心,儿子自有计较。”
周氏看儿子听得劝,也说的郑重,便微微放下心来。便也不在提。凌霄想着一会四叔他们过来,商议完也许得到午时了,便对母亲道“娘,一会儿四叔他们过来,你多做些饭菜,儿子想着和他们合计合计。”
“唉,娘晓得了”周氏回道。说罢,又想起什么,一脸嫌弃的道“那几个憨货,斗大的字不识一个,脑袋里尽是顽石,能合计些什么”
这便说罢,便听到院外大嗓门一声吆喝“少爷,我把他们唤来了”接着便是院门响起,一阵脚步声渐渐向屋里走来。
“夫人”韩老四他们几个没想到周氏也在,不由得齐齐立在门外,拱手一礼,齐声问安。周氏一脸傲娇,微微颔首,回道“嗯,进来罢”。随即转身对凌霄道:“你们聊,娘且去忙了”便转身离开。
韩老四几个一直弯腰执礼,一直到周氏转身去了厢房,才起身进来。凌霄看得一愣,也是奇了。凌霄转头看向进门的四人,除韩老四不表,另有百人队正两人,一唤段飞,其人身高腿长,腰细肩宽,面白无须,头发一丝不苟,面貌柔和,双眼狭长,既阴险而又精明。也曾是父亲帐下听用亲兵。另一人唤牛大壮,其人身材矮壮,双手粗大,面容粗旷,声若奔雷。用现在的话说,活活一枚小钢炮。还有一人年四十有余,名唤黄振,身着半旧道袍,须发飘飘,很是洒脱。原是一游方道士,因遭兵祸,被父亲所救,便一直留在寨子里。众人都叫他黄真人。平日里客串着寨子里郎中的角色,也时常当做军师幕僚听用。
“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