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厝一刀虚斩,将我挡在身前,趁势倒掠而出,弹指触动越灵腰间玉扣。一束银丝从玉扣中激射而出,彼端紧扣在安厝手中。
越灵骤然明白,说什么玉石俱焚,玉带中磷火剧毒可焚尽三丈内一切,他却以银丝牵引机关,待自己飞身跃下栈桥,银丝自断,引发磷火,兄妹二人俱化为灰烬,安厝则全身而退。
越灵霍然抬头,与安厝冷绝的目光相触。
“越灵,来生再见!”他目光之中凄厉之色大盛,扣了银丝,纵身跃下。
越灵咬牙,拼尽最后的力气,张臂包住了他。越灵身子骤然腾空,风声入耳。
“灵儿——”
越瑄抢到桥边,凌空抓住越灵的衣袖。帛裂,衣断。
转瞬间,越灵全身凌空,随安厝悬于桥下吊索。安厝脸色惨白,单臂悬挽阻住下坠之势。
越瑄不顾凶险地探下身来,欲抓住越灵的手。
“阿兄别碰我,有磷火剧毒!”仰头望着他,颤声道:“你快走,我与他同归于尽!”
越瑄脸色一变,竭力伸出手来,“别乱动,抓住我的手!”
越灵决然摇头。
“皇室之中竟有真心相待?”安厝狂笑,扬手将银丝一扣,“罢了,我们黄泉路上再决胜负!”
见腰间银丝急速收紧,机关一触即发。
越瑄半身探出,勃然怒道:“手给我!”他甲胄浴血,凛然生威,目光凌厉不容抗拒。
生死一念间,越灵将心一横,奋力抓住了他的手。腰间银丝传来断裂的脆声——就在那一刹那,眼前匹练般剑光斩下,骨头断裂的声音,原来也脆如碎瓷。
滚烫猩红溅上越灵的脸,安厝的惨呼凄厉不成人样。一团鬼火般的幽绿磷火毒焰,堪堪在身后爆开,随他那声惨呼,一同飞坠桥底深渊。
那握住越灵的大手,猛地发力,将她凌空拽起。
腰间玉带完好,银丝的彼端赫然连着一只齐腕斩下的断手,是安厝扣住银丝的手,被越瑄一剑斩了下来。
“灵儿,没事了。”越瑄紧抱着她,仿佛害怕再次失去。
越灵已力竭虚脱,张口欲言,却呛出一口腥甜,旋即无边无际的黑暗向她压了下来。
混沌中几番醒来,又几番睡去。梦中似乎有双深沉的眼睛,映着灼灼火光,直抵人心;又似乎有双温暖的手,抚在她的额头。待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线模糊光明,终于慢慢睁开眼。
床幔低垂,烛火摇曳,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垂幔外有人影晃动,低沉的男子声音传来,“公主何时能醒?”
“回禀四殿下,公主伤势已见好转,性命无虞,请殿下耐心些。”一个老者的声音答道。
那声音透出焦急,无疑是越瑄,“已经两天了,当真无性命之忧?”
“公主受的都是皮外伤,未损心脉,脉象微弱,不能用药过急,否则反受其害。”
外面良久无声,只有浓郁的药味弥散,越灵抬了抬手,想掀开垂幔,却没有力气。
只听越瑄沉沉一声叹息,“若非我大意,怎会让安厝一行人入城在众目睽睽之下劫走她。”
“公主吉人天相,必能逢凶化吉。”这是谁的声音,不是刚才的老者,隐隐有些熟悉。
“此番事情,想来后怕,枉我驰骋疆场,护卫一方平安,却连自己的妹妹都护不好。”越瑄声音低沉,透着愧疚。
“如今公主已然平安,殿下且放宽心。奴婢已遣人回帝京报信了,也好让陛下与皇后娘娘安心。”
“只是灵儿还未痊愈,嬷嬷还需等些时日。”
“自然,奴婢此次定会将公主平安带回,四殿下勿要担心。”
外头再无声息,良久沉寂。
越灵隔着窗幔望去,隐隐见一个挺拔身影映在屏风上,侧脸起伏鲜明的轮廓,坚毅如凿。越瑄的身影静立不动,似乎隔了屏风凝望着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