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后几个月,临安王率军打破被动局面,截断北狄与叛军的勾结,将剩余叛军一路追击,全歼于北境郊外。北狄求和停战,并以长宁公主的墓碑为界,以此祭奠公主。如今,北部二十七部族尽数降服。萧漠未封王前,一无门庭,二无渊源,仅凭一身血肉,踏过白骨累累的疆场,攀上比宰辅还高的权位,至此不过不惑之年。其子萧肃不过幼学之年,便随其父征战四方,屡立奇功。人们说起他时,有时像在说一个令人敬畏的战神,有时像在说一个叫人生厌的煞星。甚至不问朝政的太后,也曾以凝重语气,提到萧肃的名字,她说,天降此子,是家国之幸,亦是苍生之苦。
次年,临安王病逝,只留下一干寒族将领和幼子萧肃,皇帝下令将其接往宫中养在太后身边,且掌十万黑甲军,承袭“临安王”。
时光容易把人抛,转瞬已三年。
越灵斜卧廊下,四月暖风熏人醉,一片花瓣被风吹到脸上,酥酥的痒。
她的浓醉还未褪尽,身子依旧绵软无力,伸手时,不经意拂倒了玉壶,洒出最后一滴残酒,风中便平添一缕馥郁酒香。
越灵撑起身子,唤了两声霁月,没有人答应。她赤足踏了丝履,懒懒地穿过回廊,却不经意间瞥见院子里那玉兰树,一夜间竟开得欺霜胜雪。她有些恍惚,神思飘忽,依稀回到了东宫的兰庭。
“殿下可算是醒了,醉里睡了这半日,连外袍也不穿就出来,当心着凉。”霁月一面絮絮叨叨埋怨,一面将长衣披在越灵的肩头。
越灵倚着栏杆,“东宫的白玉兰也该开花了,不知道今年的花,开得怎样。”
“帝京天气比这里暖和,花儿也开得早。”霁月叹了口气,复又脆声笑道:“不过这边虽冷,晴天却比帝京多,不会时常下雨,我更喜欢这里。”
这小妮子越来越会哄人开心,见越灵抿嘴微笑,没有应声,她便轻轻倚越灵坐下,低声道:“若是在北境住腻了,不如回京看看,出来五年,公主也想家了吧?”
越灵收回神思,自嘲一笑,伸展了腰肢,“是有些想念徐嬷嬷酿的青梅酒了……罢了,大好春光,我们出去逛逛。”
霁月追在后面急道:“昨日皇后娘娘遣来的信使还等着公主和四殿下复信呢!”
“那便让信使去军营找阿兄要。”越灵头也未回,“母后这次又送来些什么,挑些好玩的的留给叶医官,贵重的拿去换成粮食送去军营。”
过两日,叶医官又该到了,这次得也得备些礼贿赂他。
皇后每每来信无非是催问越灵的病为何总不见好转,打听越瑄有没有受伤,叫叶医官很是提心吊胆,唯恐遮掩不下去。叶医官虽胆小怕事,却好在好财,多打点些,总能堵住他的嘴。皇后那里还好应付,怕只怕皇帝看破。
这三年,越瑄对外称妹妹因太过思念长姐而忧思过重,身染恶疾,自己愿常驻北境还一方太平,因此堵住了朝中幽幽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