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深深低着头，陷入了沉默。

我想我能明白她的纠结：她或许也曾感到愤怒和委屈，但过小的年纪让她不懂何为仇恨与反抗，后来与爷爷生活的经历更是让她逐渐淡忘了过往，面对我的话语，难免感到陌生。

正在女孩沉默的档子，那个黑胖子又从地上爬起来了，他摇摇晃晃地走来，嘴里发出的恶毒咒骂变成模糊不清的咕哝，散发的恶意如同实质，再加上那变形的脸，一时间真有点像地府里爬出的恶鬼。

女孩从沉默中回过神来，看着一步步走来的胖子，我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是我看到了她颤抖的双臂。

我心中微微叹口气，知道这些事不能着急，这孩子还没下定决心，一些事不适合让她看到，索性开始赶人：

“回屋吧，别看，我很快回来。”

胖子肿胀的双眼露出凶光，踉踉跄跄朝我跑过来，我还未出手，却见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从我背后窜出来，直奔那胖子。

那身影飞起一脚把胖子踹倒，然后胡乱地拳打脚踢，同时发出一声声带着哭腔的喊叫，胖子蜷缩起来完全无法还手。

我来到她身边，静静看着。

女孩打累了，站在原地。

胖子已经昏厥，没了反应。

看着她纤瘦的、颤抖的肩膀，我有些内疚：或许我太着急了，这对她的刺激有些大。

女孩突然抱住我，手臂紧紧环住我的腰，把脸埋在我身上：

“胸口疼，又生气又难过，但是打人之后，又觉得舒服。我是不是病了？”

“不是病，你只是尝到了复仇的滋味。”

“大哥哥要告诉我的，就是这些吗？”

“是，也不是。”

她抬起头，三无小脸露出几分疑惑。

“我告诉你仇恨是什么，是希望你能够反抗这些敌视你的人，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

“但我也想告诉你，不能将仇恨当做全部，否则你会成为和伤害过你的人一样的家伙。”

女孩思考了好一会，闷闷道：“大哥哥说的话，难懂。”

然后她的脸上露出微笑，继续说道：

“但是，我听大哥哥的话，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我微笑：“不怕我害你？”

“你对我好，不会害我。”

我突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我的某种东西似乎和这个女孩纠缠在一起了，像是丝丝缕缕的绳结，被系在一起，然后成为彼此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又像是两滴雨水，被大地吸引，被风吹起，互相交融在一起，哪怕我们再次分开，依旧抹不掉彼此的痕迹。

女孩就这样一直抱着我，直到我飘忽的思绪回归。

视线扫过地上的那坨肉球，我轻拍女孩的肩膀：“小家伙，我们还有点东西没处理呢。”

她松开我，顺着我的视线看去，展现出明确的厌恶和杀意：“讨厌他，可以杀死吗？”

女孩的变化快得让我惊讶，但我并不抵触，我自认不是个好人，在这个人威胁到我和女孩前，我宁可尽快将威胁扼杀在摇篮里。

“可以，交给我吧。”

女孩拉住我：“有更好的办法，不用大哥哥动手。”

她跑回院子里拿来两根绳子和一根长木棍，把胖子的手脚绑好，用棍子抬起，就像抬起一只猪。

我们从山顶来到山腰，这里有一处凸起的山崖，下面是一片山林。

女孩示意我取下木棍和绳子，然后把这坨肉球推了下去。

“这样就可以了吗？”

“有熊和狼，他们会吃掉。”

女孩的回答很是肯定。

回去的路上，我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沾了血，是我打那个胖子时留下的。

我是杀人犯了。

但是我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