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铺子前,车夫手腕一紧,两匹骏马前蹄高高扬起,一阵嘶鸣,却是丝毫前进不得。
魏七眼皮一颤,一向镇定的墨氏兄弟也是暗暗心惊,这车夫腕力了得呀。
还不止,车夫下车,随随便便一跳,他们三人就感觉头顶的草棚连带着草棚前的官道地面似乎都颤了一颤。
这是一个胖子。
胖子,魏七见过。县衙里县丞的儿子打小就能吃,身材惊人,小名就叫‘胖胖’,那腰装两个魏七大概还有余。
今日一见,‘胖’字用在那小子身上实在是屈才了,眼前这位才是真的名副其实。瞅那腰身,魏七感觉自己在里面打上一套伏虎拳都不见得能沾着边。
这还不够,这位不仅胖,还是一位女性。
看面相,中年人,眼大眉宽,面容姣好,别人的胖总给人一点突兀的感觉,而她的胖,从眉到眼,从头到脚,却令人感觉不到丁点的不舒服。
胖得如此和谐,魏七反正是没见过。
胖妇人下车,来到铺子前,看向摊主孙老汉,伸出胖嘟嘟的手指先指城再指山,问道,“平阳县?阿九山?”
孙老汉下意识的点头。
“谢谢。”妇人扫了一眼灶膛,“来十个馅饼,两碗酸辣汤。”
这饭量果然与身材匹配。
似乎是不用想就能体会到旁观人心里的惊讶,妇人解释了一下,“不是我一个人吃的。”一回头,“小姐,下车吃饭了。”
车门打开,一道靓影下了马车,身着一袭白色长裙,头戴竹笠,上覆轻纱,不好判断年纪和容貌,可那身材不禁让人想入非非。
两人在魏七三人旁边桌子坐下,孙老汉麻利的端来了馅饼和汤。
妇人开始风卷残云,小姐刚刚吃了多半个,十个馅饼就只剩下了四个,妇人把嘴里东西咽下,瞥一眼旁桌仍有些呆滞的三人,说道,“三位小哥,问个地儿?阿九山里可有一座庵,叫净心庵?指,最好是带个路,这顿我请。”
顿了一顿,又道,“算了,入眼既是缘,识不识得,这顿我都请。”
一錠银子从她袖口里飞出,稳稳的落在孙老汉手边。
银子足有三两,别说买十个馅饼,就是买这个小摊子也绰绰有余,孙老汉忙不迭道,“客官,太多……”
“留着。”妇人挥挥手里的馅饼,“这味道,值!”
“我知道。”魏七脱口而出。
妇人身上那种绝大多数男人都不能企及的慷慨与豪爽,不是让魏七抢着说话的原因。
浓雾将散,有一阵微风吹来,吹开了一直小心翼翼连吃饭都不曾摘下竹笠的那位小姐的面纱。
魏七恰好看到了面纱下的那张脸。
只一眼,就觉着自己的小心脏扑通一下跳过之后就停了,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脑袋里翻腾半天也没找到一个,词穷了,那份任何文字都不能表达的魅力让他词穷了。
肯定比自家妹子犹胜一分。
墨尘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魏七回头嘿嘿一笑,低声说道,“我是不知道,可要说对这阿九山的熟悉,咱城里还能有人比得上两位哥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帮人一忙,怎么的也得有三分了吧?”
这话只给墨尘一个选择——无言以对。
“谢了,稍等一下……”妇人指了指桌上还剩下的四个馅饼,“很快。”
真的很快。
两口一个,三个六口,当妇人把最后一个馅饼刚塞进嘴里,官道上又传来马蹄声,不似刚才的清脆,而是如同一阵闷雷,隆隆不断。
妇人低声喃喃了一句,“来的挺快。”
话音落,一支队伍踏雾而来。
约五十骑,胯下清一色的黑色骏马,身着清一色的黑色锦衣,年龄都在二十到三十之间。
人人腰间皆是左挎刀,右悬箭。
为首两人,一个下巴满胡渣的三十许的汉子,一个脸色苍白略显病态的年轻人。
汉子瞥见路边的马车,挥单手作了一个停止的手势,身后众骑都一勒缰绳,一时间但听马嘶鸣,不见人语响,齐刷刷的停住。
动如风,静如林,不过如此。
两人下马,快步来到妇人桌前,向妇人和小姐抱拳行礼。
妇人向汉子点头致意,看向病态年轻人的时候轻皱眉,“你怎么来了?”
语气冷漠还夹杂着三分不喜。
年轻人刚要措词回答,妇人一挥手,“算了,既然来了,就跟着吧。”
这支突兀出现纪律性和执行力都极强的队伍让墨氏兄弟更加心惊。
反观魏七,和墨尘说完话后,小姐的那张倾世容颜就化作一只魔虫,一直在他的脑海里翻江倒海,直到妇人和小姐起身,方才回过神来,一抬眼,恰好与那个病态的年轻人打个对面。
魏七定睛一瞧,差点摊到桌子底下。
尚天来?
老爹的情报也不准呀,不是说过两天到吗,怎么今天就到了?
还有……魏七转头看了眼那支彪悍队伍,这架势,是想抄家灭门还是怎么的?
好在早就有了应对,魏七壮着胆起身,向那年轻人一抱拳,“尚公子……”
年轻人斜眼回他一下,“你谁呀……”
魏七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