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边看电视边聊天,眼见已近中午。
醍湖起身走向厨房,手脚麻利地开始煮饺子、洗菠菜。菠菜焯水后用凉水过了一遍,切成小段,绿莹莹,整齐地码放在光洁的白色磁盘中。她撒上细碎的盐沫,又把几个蒜瓣拍扁捣碎,淋上麻油,浇上凉拌醋,把汤汁淋在菠菜上,摆上餐桌。接着,快速而轻盈地搅动锅里的饺子,同时抓紧时间把火腿切成薄片,整齐地码在另一个磁盘中,摆上桌。
刀功是小时候爷爷教过的,她十几岁切胡萝卜时,差点切到手。爷爷站在旁边耐心地教她,让她左手五指随意分开,但一定要抓牢圆滚滚的胡萝卜,右手拿刀时,把刀轻靠在左手中间三指的第二骨节处,再向外斜斜地切下去,不能直着向下切,更不能向内斜着切。她一直牢牢地记着。
饺子上桌,她取出两个高脚杯,倒上红酒。两个人坐下来,晓纯闭了下眼睛,满足地叹息:“真好,好久没有吃过饺子了,饺子下酒,越喝越有,这是我们北方的老话。”
“说到底,我们还是很容易满足的,这么简单的饭菜都能吃出开心的感觉。好啦,我们开吃吧,饺子刚出锅时才最好吃。”醍湖说着夹了一个饺子,朝它吹了几口气,一口咬了半个下来。饺子的汤汁流进口中,满口流香。
晓纯拌了拌菠菜,顺手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脆爽鲜香的感觉让她感觉很惬意,赞叹一声:“你的手艺不赖啊,咸香适度,色味俱全,嗯嗯,不错不错。”说着她清了清嗓子,举起杯子轻轻伸过去碰了碰,抿了一小口:“开始讲故事了哈---”
“前几天我做了个梦,”她稍稍沉吟了一下:“这个梦境印象太深刻了,讲给你听听。你知道我梦见什么吗?”
醍湖看着她,摇了摇头。她继续道:“我觉得我梦见了一条神兽,真的,毫不夸张。它长相很奇怪,是一条很奇怪的大蛇,不对,是一条龙,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它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这是一条龙。
它在一条水渠里游动,和水渠一样长,我看不到它的尾巴。它有水桶那么粗,长着奇怪的脑袋,身上灰黑色花纹。身上的花纹古朴典雅,像镶嵌在古代宫殿上的瓦片,经历过多年的风雨吹打,看起来厚重、顺滑、凹凸有致,每一条纹理我都看得很清晰,好像还嗅到浓浓的来自远古的湿重气息...,”说道这儿,她脸色有些发白,迟疑着说:“要不,我等吃完饭再说吧?”抬头看着醍湖。
醍湖感觉到晓纯身上散发出一阵寒意,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用右手在左手臂上快速地摩挲了两下,确实寒毛已经竖起,不过还是说:“说吧,如果你想说的话。”说完,拿起酒杯,和她碰了碰,两个人各抿了一口。
晓纯定了定神:“我做过的梦还从来没感觉这么真实过,就是因为印像太深刻、太真实了,所以想讲给你听。它在那条长长的水渠里缓慢地游走”,晓纯打了个寒颤:“从我眼前游过,像是看到了我,又像是没有看到,我感觉触手可及,它游了很久很久,我很惊惧、很振奋,也很激动,想去摸它,又不敢,不知道后来为什么,情景似乎一转,就进入浅睡眠状态,之后杂七杂八的,记不清楚了。”
醍湖静静地听到最后,有点摸不着头脑:“你这故事龙头蛇尾呀。”
“其实梦不是重点,重点是我醒了之后,再也没睡着,就开始看书。自从林肃工作交流到外地后,我每晚都看一会儿小说才睡,似乎每一天都活在不同的故事里,感受不同人的命运。你应该知道这种感觉吧?似乎把自己炼化在了书里,看尽人间百态,活过无数次。
可当天不知道为什么,书看不进,止不住地想东想西,越想越多。我就想吧,天天这样上班,每天周而复始,把一辈子的时间当作一年、一个月、甚至一天来过,感觉没有任何价值。为了一口饭,受着别人的脸色,扭曲自己的价值观。为了保持家庭地位,努力保持经济独立,天天像牛马一样地上班,这什么时候是个头?我觉得,我也可以像你一样不上班,找一件自己喜欢的事情做。可我最大的问题,是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想来想去,一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下。你说我是不是精神空虚,有抑郁症?”
“我认为,你主要是想多了。其实我觉得,对单位和同事,不要有那么高的期待,就是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嘛。”醍湖分析着道:“包括我自己也一直在想,应该做些什么。”说完,低头吃了一口菜。
晓纯沉吟着:“我感觉自己很矛盾,只是想做些有意思的、有意义的事情,不想每天神经质一样围着别人的脸色转。所以,我想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