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场面明明安静地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却又嘈杂至极。人们的心声的仿佛泄露出来一般，化作无形的实体幽灵游荡在这个空间中。教导主任肥厚的大手的重量，母亲哀求的眼神，父亲沉郁的脸色，周遭大人殷切到发光的视线，与同龄人分隔开来的不安，所有的一切都压迫向她，令她哑口无言。

此时即便女孩为我开脱，我的结局也不会改变，肮脏的大人自会将其复杂解读成对正义有利的形式。此时即便女孩为我开脱，即便事后司法机关会为我证明清白，我的履历也会被添上污点，因为人们的疑心和谴责不能白费，最终演变成“总不可能是空穴来风”的流言。

正义的子弹一旦出膛，就必然要射落目标。

所以我竭尽全力，挪动脸部的肌肉，向女孩做出一个安慰的笑容。至少，哪怕只有我也好，哪怕只有身为老师的我也好，哪怕只有身为罪人的我也好，不能成为你罪恶感的来源。这个信息，能否传达到我可爱的学生心中呢？

“轰隆——！”

“哗啦啦啦——”

伴随着一声惊雷，磅礴的雨幕自天穹坠落，湿气厚重地仿佛要将人压倒。在众人的期盼下，无法发声的女孩最终还是颤颤巍巍地将手举起，面色发白地指向了我。

“禽兽！”

“败类！”

“开除他，不对，送他进监狱！”

“死刑！直接死刑！”

“这种人是怎么当上老师的！校方到底是怎么想的！”

“听说是有个叫高文的人给他托的关系。”

“那个人我知道，一个三流小报的记者，平时就品行不正，成天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我听说那个人做事只看钱，只要收了钱，什么抹黑洗白的报道他都敢写。”

“肯定是一丘之貉。”

“那就对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女孩的动作明明毫无意义，却如同点燃了导火索一般引爆了人们的情绪。怒不可遏的人们向我尽情倾泻着垃圾和与垃圾一样脏臭的话语。然而渐渐地，针对我的声讨中却混进了奇怪的对话。

我怒视向教导主任，咬紧牙关让自己不发出败犬的狂吠。大概，这个人就是营造出这个局面的元凶了。

有权力拿到废弃教室的钥匙，通过监控掌控我的位置，下套，捏造出我对学生猥亵的证据，一夜的功夫就能召集大批家长聚集到学校，安排托在人群中煽动情绪……能做到这些事的人，大概就是他了。至于操纵小学生行动的方法，简直要多少有多少。

然而没有意义。知道真凶这一点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即便我提出自己是被污蔑的，一切都是教导主任的阴谋，也还是毫无意义，人们根本不会听从我的声音。如高文大叔所说，昨天的我犯下的错误太多了，对方是个比我们想象中狡诈千万倍的恶徒。警察或许会听取我的证言进行查验，但已经被舆论定义为犯罪的我的话语能有多少份量还是个未知数。这片地区的官僚是出了名的腐败，从人们聚在这里闹事这么久也没人来管这一点可见一斑。

真正道貌岸然的禽兽，是不会被架在火上烤的。

“哇儿哇儿哇儿哇儿哇儿……”

“警察来了，快让路，快让路。”

听到警笛声响起的那一刻，人群立刻四散开来，取而代之的是学校的保安围了上来，防止我试图逃跑。

在这种事件刚盖棺定论的时候恰巧过来，果然已经买通好关系了吗……

“小兮啊，你在这种地方闭目养神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