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这昏死鬼怕是醒不了了,小娘子不如……”
昏昏沉沉间,一个刺耳的声音涌入宋平耳中,让他心中怒意如烈火焚烧般再难压抑,不过就在爆发之前,这个鸭子般声音就被突然打断,
“你再过来,我一命换一命!”少女声音虽然甜糯脆嫩,但其中却透着坚决与刚强。
“哼,走着瞧!要是不早些还钱,小娘子你……还得落到我的手里!”
……
……
宋平的意识不知道在黑暗中沉浮了多久,又是一阵稀碎的交谈声响起,将他拉回清明之中,
“谢谢陈婶,若不是你,恐怕我们二人得饿死……”又是少女的声音在宋平耳边响起,只不过此时能够听见言语间夹带着的低声抽泣,
“唉,也是苦了你,我能帮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
声响消退,
宋平感觉自己清醒了些,但身体却依然像是被囚禁住了似的,动弹不得。
不过他似是多了些感觉,
就像现在,能感受到有一个微微颤抖的勺子靠到了自己的唇边,温热的液体缓缓流淌而过,沿着嘴唇滑下,在喉咙中蔓延开来。
“咳咳……”
久违的感觉让宋平咳嗽起来。
“平哥儿?!”少女带着喜意的惊呼声随着他的咳嗽响起,
是之前那个软糯的声音。
而这一声呼唤,也是彻底将宋平从黑暗的深海中拉了出来,他艰难地睁开眼皮,挪动视线,试图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昏暗间,火光摇晃不定。
借着微弱的光亮,他勉强看见床榻边模糊的身影。
接着就像是为了让宋平看清楚似的,这道身影朝着旁边的桌上放置碗筷后,急忙靠到了他的面前。
宋平也看清楚了眼前人的样貌,
肌若凝脂,螓首蛾眉,
娇俏的身段穿着灰布襦裙,明明看起来颇为瘦弱,但却能将胸前衣襟高高顶起,显得凹凸有致。
精致小巧的小脸有些憔悴,发丝散乱。
此时粉唇微张,瞪大的杏眸中水汪汪的,又惊又喜。
不知道为什么,当看见眼前少女时,宋平的脑海中就兀然冒出了一个名字来。
“秀荷。”
他声音沙哑地呼唤着,下意识间想要伸出手。
而这位名叫宋秀荷的少女见状,连忙捧着宋平的手,摩挲着贴近自己的脸颊,紧紧攥着不敢松开。
“平哥儿……”
少女呢喃着,似是不相信眼前的一幕,但感受着脸边那粗糙的触感,顿时鼻子一阵发酸,好看的杏眸中水光涌动。
“这些天,辛苦你了。”
宋平语罢,宋秀荷再也忍耐不住,化作乳燕扑入他的怀中。
“平哥儿,你终于醒了!”
少女眼帘中积攒已久的水光,在此刻如溃坝般汹涌而出,心中的不安、压抑已久的情感也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连同着泪水一同汹涌地流淌。
晶莹泪珠顺着粉白的双颊滑落,留下一道道湿润的痕迹。
“唉。”
感受着怀中娇躯颤抖的少女,听着抽泣不止的哭声,宋平发出一声几乎不可闻的叹息,一时间思绪纷飞。
他穿越了……
宋平,新昌县回山村的一个猎户。
四年前母亲患了风寒去世,数日前自己随父亲一同上新昌山中打猎,不过进的太深遭了意外,父亲丧命黄泉,自己则跌落山崖昏迷不醒,卧于病榻至今。
现在趴在自己身上的少女名叫宋秀荷,昏迷至今都是她照顾着自己。
至于她的出身,九年前年纪尚幼的秀荷被卖到了宋家,自此成了他的童养媳。
……
两日后的黄昏,
天边赤日却无丝毫暖意,寒风萧瑟尽是刺骨之寒。
这般的严寒,在新昌县可不常见。新雪覆盖门外整个山坡,入眼一片洁白无瑕,木栅外带着流凌的溪水,宛如一条银色的丝带川流不息。
咻——!!
伴随着尖锐的呼啸声,一发箭矢如流星般疾射而出,深深地插入远处老树上挂着的草靶。
“呼……”
手持猎弓的宋平从身边的箭篓中捻出一枚箭矢,口中长叹出一股白气,手臂肌肉紧绷将手中的猎弓拉开,弦上箭矢在夕阳的照耀下闪烁着寒光。
又是一声呼啸,箭矢稳稳地扎在靶上,之后的接连数发皆是如此精准。
直至箭篓中空空荡荡,宋平这才停手。微喘几口气,待到气息恢复后,走上前去拔下靶上的箭矢。
“不错,居然能够完全继承前身的技艺。”宋平脸上挂着笑意,嘴中喃喃道。
自己跌落山崖后只是昏迷,身上倒没有什么伤势,再加上前身身体素质也好,这才两天就恢复的差不多,已经能够拉弓了。
手中的猎弓是六斗猎弓,拉起来不难也不轻松,自己也借着这个机会稍稍适应,当然在这种季节下他也不会练多,稍稍冒汗后就会休息。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暗,
“平哥儿,饭做好了……”
不远处传来软糯的声音,宋平顺声看去,只见小屋中探出一个乖巧少女,眼中满是仰慕与欣喜。
宋平莞尔一笑,收起手中的猎弓与箭篓,大步朝着家中走去。
夜色降临,松油碗里黑烟升腾而起,火光时明时暗。
晚上的伙食简单,一人一碗粟米粥,再加上一碟寡淡无味的干菜。
宋平打量着二人碗中的粟米粥,眉头微微一皱。
自己碗里的明显比秀荷碗里的浓稠,少女的碗里粥水米粒稀薄,全是汤水,而秀荷却是捧着碗,毫不在意。
人不可病啊……
宋家父子二人都是打猎的一把好手,所以宋家和回山村其他人家比起来也算是殷实,但自从他昏迷不醒后,慌乱无神的秀荷四处求医,短短几日家中便再无积粮。
或是误解了宋平的视线,秀荷的脸上满是的愧疚和懊悔,
“对不起,平哥儿,我不该听信那些家伙的话,他们……他们说只要喝了那些偏方,你就能醒……”
说着说着,秀荷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泪珠也在其中打着转。
宋平顿时也明白眼前少女的意思,而他也是果断,不让她有多想的机会。
“呀!”
秀荷的惊呼声中,只见他突然起身,伸出大手直接搂住少女的纤细腰肢,一把拉入怀中。
望着眼角泛红的秀荷,宋平语气不自觉就温和下来。
“怎么会怪你,这般照顾,我感激都来不及,而且……我这不是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