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与她讲起说书先生讲述的中原故事，他知道她喜欢。

“近日从各地流传了这样一段佳话，122年前，那时天宁正处于动荡的局势之中，为民征战的女将军与敌方将领互相爱慕，但因家国的立场，最终两人在战场上兵刃相向......。”

“结局是什么？”

少年摇头“结局不明，各有说法，曾有人说，女将军从不拘泥于情爱亲手斩杀了爱人，也有人说他们双双自残。”

“姑娘的见解是?”

“听公子说了天宁第一女将军的故事，我觉得在他们的眼里江山社稷位居第一，因为身后站着的是黎明百姓，众千将领，所以不会轻易自残，只会兵刃相见，哪怕结局不如人意。”

“如此情景真让人可悲可叹可敬。”

“总有人负重前行，哪怕世人不懂。”

“姑娘说得在理。”

少年起身行礼“时辰到了，我该走了。若有来世，愿姑娘遇得良人，长乐未央。”

她知道他是在告别，笑着点头，声音轻盈道“承蒙公子吉言，故事很好，若有来生，还望相识。”

那天过后，他没再来.....她一如既往。

直到有一天，有两人死死拽住她的双手，强迫她按下认罪书，她努力挣扎，一声嗤笑。

薛灵芸被狱卒压出地牢，抬头看了一眼久违的天空，她无比清晰的记得，被押往牢狱的那日，沈谦在祠堂外无动于衷看着她被人拖走，一个人穿着薄衫一步一个脚印走在这满地雪白的狱牢中，那时她虽失望，但到底是期待的。

淮昌的冬季无比漫长，现在万物开始回春，但过往的风还是清凉的，可惜今日天空阴沉，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水。

感受到一丝凉意，她抱起胳膊低着头走在街道。周围人议论不断，有不少驻足看热闹的，还有的人朝她身上扔菜头，烂叶子。

她沉默忍受周围人带来的恶意，眼底黯淡，看不到无措和悲伤，像是没有灵魂的躯体。

他带着斗笠在人群中陪她一起行走，为她送行。

薛灵芸心灰意冷的站在邢台上，不远处只有好友虞遥还有妹妹薛灵珊来送行。

临死前，她好像看到了最初那个姑娘，那时父母的苛待，妹妹的刁难，令她头顶一片黑，备感压抑，为了躲避，她常在外“流浪”，跟玉宝斋老板格外相熟，常去茶舍听书，最喜欢的就是中原故事，还阴差阳错和虞遥结为好友。

这大概是她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光。

直到行刑她再也没有看见他，死的时候是血溅而亡......

而他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戴着斗笠消失在人海中。

等到天空昏暗，人逐渐散去，他偷偷替她埋葬尸体。

死时芳龄十六......

死亡那天，发生了令人惊悚的一幕，上苍竟让她重活一世。

她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牛鬼蛇神之说，可后来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是上苍的垂怜，不忍看到她上一世的遭遇，这才让她重活一世。”

回陈往事，恍如镜花水月，十六年来竟草草度过。

她本是薛家大姑娘，虽不是名门出身，但其父在朝廷中担任北院都监一职，也是实打实的官宦人家，外人觉得薛家大姑娘是个知书达理、温婉乖顺的女公子，但其实性情并非如此也并非他们所生。

如今已是重活之人，便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