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于他而言不过就是长时间闭眼罢了。

至于他第一次临时前的求生的祷告，可能是单纯的生物本能？

张明哲闭眼就这样在虚幻的海中思考着。

张明哲的意识在意识海中飘荡，一直飘到意识的深处，那里有人在等着他。

“你好，朋友。”

少年的声音从水中传来，异常清晰，仿佛直接传入了张明哲的脑海中。说的是陌生的语言，很奇怪，张明哲却能清楚地掌握语句中传达的意思与问候。

张明哲睁眼，看见一头褐发在水中如同丝绸般飘动。

褐色头发，深色眼睛，亚麻上衣，体型瘦弱，但是五官有着西方雕塑线条般美感的少年。

张明哲惊讶于能在水中如此自如地听到对方的话语，也惊讶于自己意识中出现了一个不属于他创造的声音。

“你好……你是哪位？”

不同世界的两缕幽魂，在意识海的深处，终于见面了。

就连张明哲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自己说的并不是他曾经世界的母语，在某个奇妙的瞬间，就或许就是在两缕幽魂见面的时候，他的语言就像是书本上的笔记，被橡皮擦除，被重写，被覆盖。

身体的意识有地方松动了……

少年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苦涩：“威廉·卡文迪许。朋友…你叫我威廉就好。”

“你好你好，我叫张明哲。”

张明哲礼貌地回应着，丝毫没有任何防备。

临死之前，有个解闷的“朋友”也算是一种特殊的临终关怀了。

威廉像是突然想到了开心的事情，突然开怀大笑地说：“不，我的朋友。现在的你可不叫这个名字。”

“不叫这个名字？”张明哲不解。

“是的，那是你曾经的名字。”威廉的眼睛突然坚毅。

“曾经的名字？”张明哲更加不解。

威廉依旧露出属于少年才有阳光的笑容，从亚麻上衣的口袋拿了一个吊坠。张明哲认得这银币吊坠，吊坠的一面雕刻着精细的花纹与无法辨认的文字符号。另外一面雕刻的是跟少年样貌相似的肖像，肖像头上有者橄榄球枝丫编织成的桂冠。

少年最后将手指指了指他自己，然后又指了指张明哲，笑而不语。

“好吧，现在我也叫威廉·卡文迪许了。”

张明哲随意地点了点头，示意他已经明白了。

“我的朋友，我感觉你一点也不惊讶。”威廉说道。

张明哲也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没有说话。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的意识找上门，如果是在几天前张明哲肯定会很惊讶。但是到了最后的时刻，这一些都没有了意义。

一切都无所谓了……

但是张明哲想到自己借用这位威廉身体还了几天魂，稍微语气真切了一些：“其实我是惊讶的。但是现在情绪已经不能给我提供任何价值了。所以惊讶是毫无意义，索性就不惊讶了。威廉，虽然我不知道之前你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生还是死，威廉·卡文迪许是被我占据还是被夺取，但是我都必须跟你道声歉，这不是我的本意。而且遗憾的是，现在我们两个会一起跟世界说拜拜了。”

“不用道歉我的朋友……其实我……”威廉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刚刚认真地听完了张明哲的话，经历了很认真的思考，过了很久才继续说：“我的朋友，你说的没错，惊讶的确没有意义。但是好奇心呢？如果我是你的话，就算是死亡前的最后一秒钟，我也会极大可能满足我的好奇心。设想一下，人生的最后阶段的国王，是会选择金银珠宝陪葬？还是会选择王子究竟是否是他亲生的答案？”

“很好，你已经成功地勾引起我的好奇心了。”张明哲被勾引出了好奇心，但是一时间有很多问题想问，又由于问题太多，让他不知道从何问起。“等等……我的确是有很多问题想问。”

“没事，我的朋友，我们的时间还很多，我们可以慢慢问答。不过在你提出问题之前，我要先跟你讲讲我的故事。希望你可以耐心的听完这个故事，或许这个故事能够解答一些你想问的问题。”

张明哲点了点头。

“故事的开始要从我的姓氏开始说起……”少年突然打断了自己，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事，然后轻轻拍了手，再次微笑道：“稍微再等等……既然已经在意识海中了。”

随着少年的动作停止，一束温暖的阳光刺破了冰冷幽暗的海水，从海面笔直的插入，刚好照亮了张明哲与威廉所在的水体，有些蔚蓝。

他们之间的水中，突现了大量细小密集的泡泡，水中的气泡翻滚着，在这束阳光的折射中变成五颜六色的小泡泡。五颜六色的气泡并没有上浮，开始排列组合，开始不断地变换颜色，如同马戏团魔术师手笔交织构成了一个小小的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