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救人?得嘞,丫头你坐好。”
这老汉爽朗一笑,而后直接脱了上衣,开始拼命划桨。一边他的妻子也张开了一边的网,准备捞人。
老汉很卖力气,加上顺流而下,船行得很快。梁月儿不久就瞧见了一边的浅水河滩上躺着个青衣女子。
“还好,还好是冲到河滩上了。”梁月儿松了口气,她连忙叫这老汉停船,梁月儿快步上前,只见确实是朱玉。
梁月儿把朱玉变成平躺的姿势,伸手去按压朱玉的胸腹。梁月儿的力度不够,她也顾不得旁的,就把自己的嘴对上朱玉的嘴,一边压一边吸气。
没多久,朱玉吸进胃里的水总算是排得差不多了,也恢复了呼吸,只是还是没有醒来,但总算没有了性命之虞。她这才回头瞧见,身后的渔夫夫妇还在看着。梁月儿摸出钱袋,里面只有一些碎银子:”大叔大婶,我就只有这些了,要是不够的话,等我回家再给你们。”
“丫头,人没事就成,救人嘛,应该的。”老妇人笑着冲她摆手,可梁月儿明明瞧见这老汉有话要说。
两人上了船,很快就不见影了。梁月儿一个人吃力地抱着朱玉走上河滩,就有人热心地过来帮忙,找了一块破门板把朱玉放上去,就这样抬着回到宣敏桥桥头,自己的驴子、车、药材都在。梁月儿松了口气,在车里腾出了个地方,把朱玉抱了进去。梁月儿这才舒了口气,赶着驴往金梁桥街走。
南街口是状元阁,今日不知为何没有开张。状元阁跟她家医馆是邻居,两家也很熟。掌柜是个只比她大两岁的女孩子,唤作荀惠,两人也很亲昵,最近临近殿试,状元阁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但自家医馆还是一直不温不火。
不过倒也不是坏事,爹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但求世间人无病,不怕架上药蒙尘?
梁月儿摇了摇头,她也来不及把车停到后院,把朱玉从车厢里抱了出来,走进后院,费力抱进她房里,却瞧见自己床上已经躺着一个人了,正是荀惠。
床边是她爹,还站着两个男子一位妇人,妇人是状元阁的厨娘温嫂,两个男子其中一个是右军巡使董襄,另一个很面熟,但叫不出名字。
“月儿,这位是景祥街开染坊的朱玉?”她爹梁奉仁瞧见她进来,又看见她怀里的人,忙问道。
“是,我正好瞧见她投河,就赶紧搭船去救了,现在已无大碍,只是还没醒。”梁月儿实在抱不动了,就把朱玉也放在自己床上,“荀惠姐这是怎么了?”
“受了些惊吓,脚又受了伤。”梁奉仁指着荀惠双脚上缠着的白布,“月儿,最近咱们也忙,连伙计都不够用,爹实在走不开,你这几日要是有空,就到隔壁给惠儿换药。”
“成,我知道了。”梁月儿应允下来。
“几位,荀小姐已没有大碍,回去静养即可。脚上的伤,回头我叫小女过去换药。”梁奉仁说着向床前的几位抱拳。
温嫂说着从床上抱起荀惠:“唉,麻烦梁大夫了,小姐这副模样,老婆子我瞧着也难受。”
待他们离开,梁月儿摸了摸朱玉的前额,烫得很。毕竟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还要多调养。
梁月儿从仓房拿了个炭盆出来。自二月开春以来,这炭盆就没再用过,里面积了不少灰。她用火钳夹了几块煎药用的炭,点上火回到屋里。见爹还在床边坐着,她问道:“爹,我记得朱大嫂前阵子不是还挺好的吗,怎么会突然投河?”
“哎,一言难尽啊。”梁奉仁摇了摇头,“这你莫问了,照顾好她。”
说着,爹就回堂屋去了。梁月儿把朱玉的湿衣服脱下来,从衣橱里找衣服想给朱玉换,但自己的衣服都有些窄小,只有一件宽大的袍子能将就套上。
没多久,只见朱玉眉头微皱,像是要醒。梁月儿忙用热水打湿帕子,给她擦了擦脸,终于,朱玉睁开了眼。
朱玉看见她,怔了几秒钟,而后便开始不住地掉眼泪。
“朱大嫂,你别哭,有啥事跟我说,成不?”梁月儿也有些心疼,用衣袖给她擦了擦眼泪,“今天要不是我正好瞧见你投河,朱大嫂你就真没命了!有啥事千万别想不开啊!”
梁月儿把朱玉扶起来,靠在床上。朱玉仍是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诉说起此事。
这些日子郑伦病了,只不过是每年开春都会染上风寒,朱玉也没在意,不过是不让他帮衬生意上的事,再帮他每天煎药。昨天朱玉去东水门外去选购染料,因为价格没谈拢,耽误了一些时间,城门已经关了。她就只能在城外找了家客店住下,等天亮再进城。但等她到家时,她却瞧见郑伦满身是血,手里握着血刃在发愣。床上还躺着一具赤裸的陌生女尸。
毫无疑问,是郑伦杀了人。郑伦的前程毁了,朱玉的念想也算没有了。朱玉一时想不开,便投了汴河。
梁月儿也不知该如何劝她。看她一直掉眼泪的样子,梁月儿也甚是心疼。静坐陪了她一会后,梁月儿便去给她熬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