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章 当时只道寻常(1 / 1)花开花落忆无涯首页

小丫是一个特别热爱生活的小丫头。当然现在不能再叫小丫头了,因为她今年已年近四十,到了不惑之年。人到了不惑之年,真的就再没有困惑了吗?如果真的是这样,也许人会更快乐吧!每个人大概从一开始都是热爱生活的吧,小丫想着,推着超市的购物车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之间漫无目的地游走着。看看这个,放下,再看看那个,放到购物车中。再试吃一下超市切好的水果,心里想着,免费的好像更好吃呢。小丫是一个农民的孩子,骨子里可能就有那种“小家子气”,但是这种“小家子气”要一分为二来看。怎么说?首先,在她出生的1984年,和她成长的80年代末和90年代初,农村里还不是那么富裕。尤其对于一个几代的农民家庭来说,尤其对于一个几代农民又需要养4个孩子的家庭来说。吃不饱倒是不至于,但是也从没有把鸡蛋、油条这类食物“敞开”、“管够”地吃过……人类对于“饥饿”的记忆,据说是已经牢牢地刻在了人类的基因里。小丫来到粮油区,她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粮食:黄豆、红豆、绿豆、黑米、红米、大米、小米,以及她叫不上名的各种米,心里有一种暖流涌了上来,那种感觉是农民对于丰收的喜悦,是人类对于饱腹的满足。豆子和米被她握在掌心,从她的指缝间滑落,仿佛在奏响这人世间最温柔、最美妙的乐章。她对于食物的渴望,对于新鲜事物的好奇一下子被满足了,喜悦的小泡泡在她的心里咕嘟咕嘟地欢乐地蹦跳着,升腾着,这是她心中无人知晓的小秘密。其次,正因为这个“小家子气”,她对粮食的爱惜,对一切东西的爱惜,恐怕是同龄人不可比的。当同学们把吃剩的馒头、饺子直接倒入泔水桶的时候,小丫心里非常的难过,她从小也是这样被教育的!母亲常常对着他们四姐妹说:“不能浪费粮食,你们的唐诗怎么背来着?粒粒皆辛苦!浪费粮食下辈子去要饭,甚至要饭也没给……”小丫将这句话深深地印在自己的心上,现在如果她发现她老公碗里有剩下的米粒,也会把这句话搬出来。她将来也一定会这样教育自己的孩子吧!

小丫的父母一共生了4个孩子,大姐大Y,二姐二丫,三哥阿宝,然后是小丫。她是家中的老幺,因为和哥哥姐姐的年龄差的比较多,自然也是姐姐们最疼,父母最宠的那个。哥哥阿宝大她八岁,这个年龄差比较尴尬,不像一般的家庭,兄弟姐妹之间差个两三岁,能够玩到一起。八岁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小丫还是小学生的时候,哥哥已经是初中生了,这个年龄正是叛逆期,才瞧不上这个小学生呢。每次,哥哥和几个他的小伙伴们一起玩,去抓鸟,去玩弹弓的时候,小丫拽着哥哥的衣角说道:“哥,你带我去呗,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去一边,我才不带你呢!你找你的同学玩去!为啥老和我们大孩子玩?”小丫这时候还是不放弃,带着哭腔向母亲告状道:“娘,你还管你家阿宝不,他都不和我玩!”哥哥也委屈巴巴地看着母亲,那种神情满怀自信地相信母亲一定会理解。母亲则一边忙乎着手中的活,一边说:“你也是的,你找你的同学玩呗,咋老和他们玩,他们都那么大了,能和你玩到一起了啊?”这时候小丫只能作罢,自己和自己玩去了。大多数时候,哥哥阿宝在家,他们俩就一起玩弹珠。那时候玩具真的太匮乏了,不像现在,哪家小孩家里没有一箱子花花绿绿的玩具,小火车,小汽车,洋娃娃,芭比娃娃,电子琴,积木,乐高,这些都是基础玩具,再高端一点,扭扭车,小自行车,架子鼓,还有那些咱见都没见过的玩具。

小丫小时候的玩具除了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旧洋娃娃之外,就是那一小布袋弹珠了。这袋弹珠有大大小小几十个,大的比乒乓球略小一点,小的比珍珠奶茶里的珍珠还小一点,它们个个圆滚滚的,晶莹剔透,最重要的是里面还有五颜六色的“月亮”,那些“月牙”是怎么进到玻璃球里面的呢?它们是来自另一个宇宙的月亮吗?它们怎么会这么好看,这些不起眼的小东西在小丫幼小的心灵里充满了神秘和幻想。在她的梦里,她钻进了玻璃球,坐在了月牙上面,她在上面晃啊晃,就像荡秋千一样,她大声地朗诵:“弯弯的月亮,小小的船,小小的船,两头尖,我在小小的船里坐,只看见闪闪的星星,蓝蓝的天。”这正是她在语文课本里学的第一首诗歌,到今天,她都能倒背如流。小时候并不能全部理解和体会诗歌里蕴含的诗情画意,理解的时候已年近不惑。再次看到小学课本,哪怕只是看到封面,都会红了眼睛,热了眼眶,这一切已是“轻舟已过万重山”。回到这袋弹珠,据说是爷爷送给哥哥的,哥哥拿着它“征战沙场”,在不断地胜仗之后,玻璃球的队伍也不断地壮大了,从最初的个位数到现在的几十个。小布袋是黑色棉布的,一看就是手工缝制的,一根抽带一拽口就系上了,加上黑色,更多了一丝神秘与威严。哥哥每次拎出来都非常自豪,小丫的女同学也经常来家里玩,这时候他们三个就一起玩弹珠,女同学很漂亮,至少比小丫漂亮。哥哥总是喜欢和女同学一起玩,小丫只能看着,“你偏心眼!”小丫冲哥哥喊,“这回该我了!”后来的后来,这袋弹珠又传给了他们的外甥,大姐的儿子,然后又是二姐的儿子,现在也不知道它们到哪里去了。小丫想,它们在我的心里,在我的彩色的童年里,离不开它们彩虹般的模样!再后来的后来,她在超市的货架上看到弹珠饮料,那种顶上是一颗弹珠的饮料。她总会停下脚步,对着这个弹珠仔细端详一番,然后把各种口味都买回来,只为了那几颗弹珠。

当然,他们经常打架。虽然差了八岁,还是总是打架。母亲总是很无奈地又生气地说:“大的不知道让,小的也不知道怕!”小丫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和哥哥起冲突。为什么别人的哥哥都是在保护自己,为自己出气,而自己的哥哥还是自己的“敌人”?小丫是一个非常耿直、倔强的小丫头。她从来不懂得忍让,至少小时候没学会。也可能是父母保护的太好,这小女孩总是在做自己,总是在由着自己的天性活着。她高兴的时候会哈哈大笑,这时候也没有人说她,“你是女孩子要矜持!”;难过的时候她会哇哇大哭,好像只有二姐会逗她说:“哈哈,看你啼哭哩难看哩!”回想起这些她难免有点惭愧,有点难为情,觉得小时候太不懂事了,总让父母操心,让父母生气。她常常想:如果回到小时候,再过一次就好了!或者只有我们长大,而父母不老去该有多好!现在就可以和年轻的爸爸妈妈在一起,和朋友一样相处。一起哈哈大笑,一起轻松地聊天,轻松地玩耍。可惜,“时光一去不复回,往事只能回味。”那时候父亲还很年轻,他高大帅气,眼睛大而有神,鼻梁高而挺拔,气宇轩昂,自有一种英气在眉间,说起话来掷地有声,笑起来很潇洒,简直就是现在偶像剧里的男主角的样子,比现在的小鲜肉多了很多男子气概,是一枚妥妥的硬汉。父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他总是跟孩子们讲,自己多么地会种地,种棉花高产,种菜也是别人会羡慕的那种,会走过来参观、请教,为什么你们的西红柿会这么大,这么好吃?这个小丫自然记得,因为种大棚蔬菜的阶段,全家太忙了,父母就像长在地里一样,起早贪黑,家里整天没有大人,只有一老一小,老的是奶奶,小的自然是小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