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宇文家与司马家为自家的小儿女操心之时,大周皇宫之中,一个须发斑白,面色焦黄,身形干枯,身着皇帝常服的老人侧身倚着宝座扶手,死死盯着躬身侍立于阶下的一名官员,厉声喝问:“今日清晨之异象,到底是何预兆?”
阶上躬身侍立的那名官员正是专司监测天时星象的太史令李元淳李大人。此人是世家关陇李氏的远枝庶出子孙,因自幼素有孝名,又对天时历法星象颇有研究,被举为太史署监候郎,十五年间累官升至太史令,也算是世家旁枝庶出子弟之中的难得的有为之人。
“回主上,以下臣推测,应是身负凤命之女临世,得凤命之女为后,必能匡正宗室,使国运永昌。”李元淳镇静的回答。
“凤命之女临世?可知降于何方?”倚在宝座扶手上的周献宗坐直了身子,目不转睛的盯着阶下的李元淳。
“这回主上,下臣无能,只知此女必在大周国中,却算不出具体位于何处,请主上降罪责罚。”李元淳口中请罪,心中却没有一丝惧意。他入朝十五年,对于宝座上那个已然衰老的皇帝,李元淳不过是在面上表现出恭敬顺从罢了,他早就在暗中投入太子门下,只等老皇帝驾鹤西游了。
“嗯,朕知道了。”献宗沉沉嗯了一声,便又倚在宝座扶手上,看他眼皮低垂,仿佛是睡着了。殿内的大小黄门俱如木雕泥塑一般侍立着,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声响,李元淳心知这是皇帝对自己的回禀不满意的表现,便越发恭谨的躬身侍立在阶下,一动也不动,好象在反省过错一般。
李元淳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他的双腿双脚已经麻木的没有一点儿知觉了。好在他是个自小受过苦的,这点儿苦楚对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只要能让皇帝心里头舒坦,不再找他的麻烦,罚会儿站实在不算个事儿。
“嗯?李卿如何还未退下?”宝座上的周献宗撩了撩眼皮,瞥见李元淳一动不动的躬身站着,心中略感满意,这才缓缓的问道。
“未得主上示下,下臣不敢擅动。”李元淳回话的态度越发恭敬,让献宗很满意,便挥了挥手,命他退下了。
看着李元淳退下的脚步极为蹒跚,献宗眼中略过一丝笑意,继而又低垂了眼皮,低声唤道:“何常侍”
一名身材高大,头戴乌纱笼冠,身着青色缎袍,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飞快跑过来,躬身媚声应道:“奴在,请主上吩咐。”
“立刻密访我大周境内今日早晨出生的女婴,将之全部控制起来。”
何常侍没有一丝意外的应了一声,等了片刻,见皇帝并没有别的吩咐,才躬身行礼,踩着小碎步退了下去。
“哼天生凤命之女,朕倒是要见识见识。就是太小了,不过也好”周献宗冷冷的自言自语,除了他自己之外,再没第二个人知道他心中的用意。
不提周献宗暗中的什么算计,只说那李元淳出了北宫,回到太史署,便将自己关在房中,这一关就关了大半日,直到红日西斜,他才从房中出来,与一干同僚打过招呼,便各自回府去了。
洛京城显贵云集,因此房价也高,就算李元淳做了十五年的官,却也没有能力在内城置办宅子,他的家位于紧贴着内城外墙的外城东北方向,这里不独住的李元淳,还住了一批比李元淳官位低的中下品官员。
“郎主回来了奴请郎主安。”李元淳一进门,门上一个才总角的小僮赶紧上前请安,他家家贫,用不起太多奴仆,只养了一个应门的小僮和一名使女,一应家务还得他的夫人带着女儿亲自操持。
“嗯,起来吧。夫人在何处?”李元淳嗯了一声,淡淡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