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璃站在冰面上。

脚下是数米深的冰层，几只海豹正在觅食。

海豹并非林璃此行的目标。她向远处眺望，那里有一条覆雪的山脉，底部装饰着稀稀落落的针叶林。久违的阳光越过山头，把山尖上的积雪照得反光。

毫无征兆地，就在她的眼前——数百只金黄色的水母穿过冰层，从海里飞出来。它们悬浮在空中，任凭水花装点身体。

水母群的中央是一只庞然大物，足足有两层楼高。

林璃伸出手向前，先是走，再然后跑了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可不管她跑得有多快，水母群却始终和她保持着暧昧的距离，不远也不近，难以触及。

“等等！”

情急之下，她朝着水母群大喊道。

水母当然听不懂她的话，它们自顾自地越飘越高，最终消失在拂晓的白空中。

林璃目送它们远去，呆呆地站在原地。

突然，脚下的冰层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她一个趔趄，脸朝着冰面摔了下去……

再一睁眼，映入她眼帘的是船舱的银色天花板。

仿佛还没有从刚才的梦中完全清醒，林璃半眯着眼从床上坐起来，紧接着又是猛地一震，伴随着似乎是从底部传来的巨大的响声。

这下子完全清醒了。她穿着睡衣，推开棉被，冰凉的空气趁机从四面八方袭来，林璃顿时冷得打了个寒颤，连忙取下床头挂着的薄羽绒服披在身上。她跳下床，趴到圆形舷窗边上向外看，窗外是一片蓝白交错的世界，日渐西斜，一望无际的浮冰铺满了海面。

距离这艘破冰船从港口出发，到今天已经三周了。

洗漱完毕，林璃嘴里叼着面包片，推开舱门走到甲板上。凛冽的气浪迎面扑来，她连忙抓住一旁的扶手。船头高高翘起，随后又重重向下砸去，林璃只听见冰层破碎的咔嚓声，两侧溅起的水花乘着风浪，打湿了甲板。

趁着船体稳定的间隙，林璃一只手扒着甲板边缘的栏杆，另一只手压低帽子，迎着风，身体前倾，一步一步朝船头走去。整个船体有如一个慢动作的过山车——有节奏地翘起，又猛地下压扎碎冰面。

雪花缓慢地染白她的发梢，林璃不由得把羽绒服裹得更紧了些。她望向远处，四周仍是白茫茫的覆雪冰域，看不见一点陆地的影子。

……

连夜的暴风雪已尽数退散，破冰船继续沿着既定的航线踏冰而行。餐厅里，祈霖拿着罐装咖啡，坐在角落里的座位上，出神地看着窗外景色。

作为一名常年旅居在外的资深勘探员，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踏足极地，尽管如此，每次亲眼目睹这片海域上连绵起伏的冰川群，仍使他由衷地在心底赞叹自然的伟力。

他抿了一口咖啡，可以的话他当然更希望喝一杯热气腾腾的豆浆，这不过是为了维持工作效率和质量罢了。

祈霖和这次科考队的队长算得上是旧识，两人曾多次合作执行过长期任务，临近年关，他本不想来这么一趟，但架不住对方软磨硬泡——他最不擅长的就是拒绝别人。

好在北极正处于极夜期，他们大概不会逗留太久……说不定能赶上回家过年。

“先生，您点的餐。”

正想着，穿戴蓝白条纹制服的船员走过来，把盘子放他桌上。

“谢谢。”

热腾腾的食物和香气暂时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

墨泽坐在房间里，桌上是一张摊开的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