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一天,我正在上课,一瞬间眼前一花,我好像被关在了一个透明罐子里,眼睛能看见,却开不了口。
那缕熟悉的黑气又出现了,它像一条盘在黑暗中的一条蛇,朝我吐着红信子说:“你是目前遇到最合适的容器了……”
而后,黑暗吞没了我。
再醒来时,我躺在自家床上,母亲正用湿毛巾擦我的额头。
她眼睛红肿,声音却温柔:“小如,你爸出差了,过阵子就回来。”
我想开口,却发现喉咙里挤出的声音陌生而嘶哑:“是吗?”
母亲点点头,端着水盆出去了。
我看到了她颤抖如筛糠的肩。
从此以后,我自己成了自己的囚笼。
我不再是我,它好多次想消灭我的自我意识,却对我无可奈何。
它操控我的四肢,去上学、跟家人吃饭、同朋友玩耍,甚至笑着对母亲说“晚安”。
我拼命捶打意识的墙壁,却连一声呜咽都传不出去。
我原本天真的以为,或许日子会一直这样,它可能只是个找不到身体的孤魂野鬼。
直到那晚,它说要给母亲一个拥抱,然后将母亲的生魂一点点抽离躯体。
“住手!那是我妈!”我在牢笼中尖叫。
“你难道不该感谢我吗?”“我”的嘴角微微上扬,“我可是帮你摆脱了感情的枷锁。”
母亲倒在地上眼巴巴看着我,“小如,把我的小如还给我。”
原来她一直都知道!我的母亲在离世前最后一秒都还在挂念我。
而我,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母亲!却毫无反驳之力。
我也是那天知道了,它不是什么孤魂野鬼,而是上古恶念。
......
后来,它变本加厉,因为父亲有些能力,害他性命不成,它便趁其不备,抽走了天魂。
父亲才四十岁,就成了老年痴呆。
我缩在意识角落,看着“自己”作恶,看着“它”是如何说服闫奎,看着阿良面无表情地处理尸体。
有时它会故意让我“清醒”,“恨吗?愤怒吗?”它在我脑中大笑,“可你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它”说对了,我的确毫无办法,那天正值血月,是我的生日。
以往生日都是父亲母亲陪着我,母亲会给我亲手烤蛋糕,并用新鲜的草莓和奶油点缀。
父亲会做一桌子拿手好菜,一定会有我最爱的松鼠鱼,而鱼眼睛也一定是归我。
天空中似乎飘起了淡淡的草莓香,我好像听到了母亲歌唱的声音,我体内的灵力一瞬间爆发,将“它”短暂地冲了出去,我又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家里到处都是“它”的人,我无路可逃,可笑,天大地大,却没有我萧何如的容身之处,最后也只是痛快地哭了一场。
我知道,它并不满足于我的身体,也一直在寻找新的容器,而“它”,也的确找到了。
还看着“它”一步步助推着容器不断变强,我暗自兴奋,或许等“它”离开,我或许还能重新掌控身体,母亲死了,至少我还有父亲。
可是我错了,恶念挣暴了我的身体,我看着恶念变成一摊腐肉。
奇怪,我的意识还没有消失?难道我真的和他融为一体了?
后来,我看见王二三和其他人与恶念抗争,再看着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死去,王二三的眼神和父亲一样,淬着火,又裹着悲悯。
意识消散前,恶念被王二三踩在脚下开始瓦解,我的意识却触到一丝温暖。
仿佛有人隔着时空轻拍我的头:“小如,别怕。”是母亲的声音。
混沌中,有人牵起我的手。
抬头,左手是父亲,右手是母亲。
他们一个穿着中山装,一个穿着蓝色连衣裙,掌心温暖如初。
“回家吧。”父亲说。
睁开眼时,我躺在院子的槐树下。
母亲在厨房哼歌,歌声裹着草莓布丁的甜香。
父亲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个玩具飞机模型——“小如,看爸爸给你带了什么”。
我欢呼着接过玩具,像一个普通的八岁孩子一般,再也不用“看见”那些东西了。
槐花落在掌心,洁白柔软。
能重新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