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叶非言才咬牙坐了起来,休息片刻之后,她再次掀开盖在身上的蚕丝锦衾,将双腿移到地上,顺着床沿缓缓滑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叶非言只感觉全身瘫痪了般,半靠在床沿上大口喘着粗气,一抬头,入眼的是无尽的黑。
这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她爬不爬得出去。
外面的风吹得窗户嘎嘎作响,不一会儿屋外便响起了雨落地的声音,叶非言笑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开始了她的出门计划。
刺骨的凉意顺着脚底传来,叶非言在四周摸索了一般,什么也没有。
想来,他们以为她会一直躺在床榻上,便没有给她准备长靴吧!
嘴角含着笑意,叶非言匍匐在地,开始向前一寸寸地摞动,累了就歇息,休息好了接着往前爬,偶尔撞在桌腿上,叶非言也不恼,笑一笑,便绕过去了。
门外风声越来越大,雨声却渐渐小了下来,闪电划破夜空,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明,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当叶非言的双手触碰到两扇木门的刹那,一滴热泪顺着她的脸颊滑了下来。
连当初死的时候,也没有如此狼狈过吧?叶非言在心底问自己,可除了她自己,没有人有资格或是有能力来回答她的这个问题。
翻了个身,叶非言摊开四肢躺在地上,松了口气,地表的寒气不断往她身子中蹿,可她已经麻木了。
望着黑漆漆的房梁,叶非言突然笑出了声,那笑声越来越大,透过门窗与外面的雨夜混在了一起。
叶非言想:这一夜,她这一生都会铭记在心。
也不知躺了多久,一道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门外传来,践踏起的水声,格外清晰地传入到了叶非言的耳中。
管他是敌是友,只要来的是人便好!
卯足全身的力气,叶非言猛地往旁边滚了一圈,下一刻,几乎紧闭了一整夜的房门终于被人推开了。
来人一言不发,直奔内室。
当双手摸到床榻上空无一人时,风花心底最后的防线刹那间崩塌。
“少庄主……”风花双手发颤地摸出已经被雨水浸湿的火种,可无论她怎么吹,就是没有火光亮起,越是如此,她心中越是焦急。
乱了分寸的风花早已经忘了,其实这间房内,本来就有放火种的地方。
听到熟悉的嗓音,屏息凝气的叶非言彻底松了一口气,听风花刚才的叫喊声,怕是以为她出了什么事。
这丫头……
“风花,我在这里!”为了不让风花察觉到异样,叶非言是稍作休息之后才发的声,可最后,她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又沙又哑。
啪地一声,在叶非言声音响起的那一刻,风花手中的火种掉落在了地上,“少庄主,真的是您吗?奴婢没有听错吧?”
“是我!”
得到肯定的回答,风花喜极而泣,“太好了,太好了,我就说您不会有事的,我都向女阎罗祈祷了……”
本来有些感动的叶非言在听了风花后半截话后,心底发笑。
她什么时候变成了那山庙里的神佛了?有了危险,竟求她保佑!她连自己都救不了,谈何救别人?
叶非言侧了侧身,转向风花所在的方位,故作轻松道:“你这话是从哪里学来的?”
“什么?”风花愣了半晌,手不由自主地朝着放火种的木盒中伸去,“哎呀,少庄主,您先随奴婢离开此处,有什么话,等以后再说!”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叶非言不适应地闭上了双眼,“风花,过来扶我起来!”
从回到暗牢的那一刻起,风花就在想,等她回去了,少庄主的病是不是就会好起来了?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再次见面时,自己惦念着的人会如此狼狈、毫无生气地躺在雨夜的地面上。
“少庄主,奴婢这就扶您起来!”尽管心中难受得紧,风花还是逼着自己以笑脸迎接叶非言。
当手触及到叶非言的那一刻,风花心头凉了半截,少庄主的身体怎会这般冰冷?
没事,一定会没事的。风花心中默念着,转身进入内室,将床榻上的蚕丝锦衾抱过来,裹在了叶非言身上,“少庄主,我们走!”
外面冷风袭人,叶非言靠在风花的背上,一言不发,耳边是风花急促的喘气声,偶尔夹着脚踏入水窝的声音。
繁闹的凌双城在此时此刻,犹如一头巨大的猛兽,沉睡在夜空之下,连它背后的苍山,也好像在一瞬间消失不见了。
手臂上传来风花脖颈间的温度,叶非言想,若是她这副身子能够好起来,只要风花不背叛她,她一定会护风花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