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假小子还颇为得意的看了塞勒斯一眼，就像在炫耀她也是能好好动脑的。

帕斯洛恩闻言苦笑一声，嘴角牵动干瘪的面颊，让他本就苍白的脸更加阴郁。

“我们不能这么做，现在伯伦交通阻塞，出入境管理更加严苛，圣武士的行动必将引起上层注意，这就等于向伯伦承认走私的魔方晶确实来自辛伮比。”

“可这不是事实吗？”

“只要没有证据，流言终是流言。”

这次不用帕斯洛恩解释，莎莉替他说出了答案，这个答案也毫无意外地收获了璐比的鄙夷，她最讨厌谎言。

“你们这些家伙为什么都不能真实一点，辛伮比坦言魔方晶失窃，伯伦提供帮助，最后找回魔方晶皆大欢喜，难道脸面比可能造成的混乱更加重要吗？”

璐比推开面前的食物，金色眼睛瞪着帕斯洛恩，这些在她眼中不知所谓的委以虚蛇让她烦躁。

“身居高位者不会犯错，也不能犯错，承认错误更是奢望，这是所有体系中都心照不宣的规矩。”

沉默许久的塞勒斯停止摩挲中指的戒指，终于第一次回应了帕斯洛恩。

“你也是站在那边的吗？”

面对璐比有些置气地追问，塞勒斯只是略微侧目。

“不是所有事物都能非黑即白地划分，许多时候它们不过是一道难以界定的灰。”

显然璐比难以接受这个观念，她离开餐桌，头也不回地进了卧室，而她最后的话语再次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我只知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再多的狡辩也掩盖不了事实！”

随着关门声响起，莎莉嘴角却勾出了弧度，她放下餐具，故作惋惜地对塞勒斯说道：

“不去哄哄你的小骑士？她好像对你有些失望呢。”

塞勒斯并未被莎莉挑动，他眼中只有深沉的黑。

“她会对此愤怒，她也应当愤怒，只有保持怒火，终有一日才能烧毁扭曲。”

“你真的不考虑去当老师？”

“这不是现在讨论的问题。”

塞勒斯看向帕斯洛恩，脸上是璐比在场时从未有过的严肃。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哪怕双方再怎么心照不宣，这批魔方晶都不会溯源，与之有关的所有信息都会被抹消，它们最终一定会落到伯伦手里，两方唯一在意的，只是这件事是由谁来抹去而已。”

莎莉眉头轻挑，两手交叠置于下巴，嘴边挂着若有若无的戏谑。

“乖孩子已经上床睡觉，帕斯洛恩先生不觉得现在应该谈点大人的话题了吗？”

沉默让帕斯洛恩干瘪的面庞更加瘆人，深陷眼窝中的眸子逐渐蒙上一层阴翳。

良久，停滞在这位黑月圣徒身上的时间才重新流动，殷红的唇开合，一字一句吐出话语。

“您说的没错，对两方来说这都只是谈判桌上的筹码而已，而于我来说却是一张投名状。”

“不对哦，我们想听的不是这个。”

莎莉摇摇手指，打断了帕斯洛恩接下来的讲话。

“你需要什么，你又能带来什么？”

空洞的眼眸静如死水，幽潭之下又仿佛沉着难以名状的怪物，修长手指旋转起餐叉，三尖锋刃一遍又一遍扫过对面的帕斯洛恩。

“我们离最后一步已经很近了，若不是突然出现变数，这场争夺本该盖棺定论。”

帕斯洛恩戴着黑手套的右手愤恨地捶打桌面，凹眼中燃起决然的疯狂。

“塞勒斯先生，莎莉小姐，我想借你们的力量赢下博弈，至于报酬，你们可以提出自己的要求，如果我做不到，我也能向圣者请示，教国绝对不会亏待两位。”

塞勒斯想说什么，莎莉却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脚，他便闭上嘴，准备看看这家伙到底要做什么。

“我们塞勒斯先生可是很大牌的，单凭这三言两语好像还不够呢。”

莎莉翘起腿，一步步引导着帕斯洛恩抛出最后的底牌。

果不其然，帕斯洛恩深深吸气，下定了某种决心后从大衣里拿出一张图纸摊在桌上。

那是比格爱特的地图，潦草的笔记标记着城市的各个部分，一条条渠道自城市中交错延伸，如同层叠的棋盘。

“比格爱特有一个错综复杂的庞大地下排水系统，走私的魔方晶就藏在其中，而我的合作者也已经锁定了具体的位置。”

棋盘中心正位于塞勒斯才到过的圣索菲利教堂之后，那里被用红色着重圈出，还有数个箭头鲜明地指着应该是不息圣堂前方数十米的位置。

“只要完成最后的收尾，两位甚至可以当场带走部分魔方晶。”

帕斯洛恩追加的条件对塞勒斯来说并不诱惑，可唯独不息圣堂前那红色的标记深深扎在他眼中。

塞勒斯看向莎莉，她也心有灵犀般回望塞勒斯，用下巴轻轻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塞勒斯知道那里有一个名为魔眼的神奇吊坠，她早就找到了魔方晶的位置，而这一切，都是为进入不息圣堂所做的铺垫。

“我这个瞎子可做不了主，塞勒斯先生，是时候做决定了。”

热忱的帕斯洛恩，猜不透想法的莎莉，从门缝偷听的璐比，沉默的塞勒斯。

壁炉中柴火噼啪作响，夜半寒风叩动门窗，在二楼紧闭的玻璃窗外，鲜红的眼睛正贴在上面静静注视一切。

桌上的地图就如铺好的棋盘，正等待着弈子们悉数入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