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让你保密对吗？”

塞勒斯的介入让莫伊斯特使劲点着脑袋，同时又不好意思地看着璐比。

“那你早说不就好了，她人在哪呢？”

见璐比并未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如释重负的莫伊斯特一指身后黑咕隆咚的走廊，弱弱地说道：

“圣女姐姐就在这条走廊拐角后的房间里。”

塞勒斯拍拍莫伊斯特的头以示感谢，她在短暂的犹豫后突然拽住了璐比的衣角。

“那……那个，圣女姐姐说如果碰见塞勒斯先生身边有其他人，就……就把他们带走……”

璐比被莫伊斯特的举动搞得宕机了片刻，莫伊斯特还以为她因为自己的举动生气了，小手颤抖着几度想收回，但最终还是坚定地拽着璐比的衣角没有松开。

“求……求你了师父，我……我……”

眼见莫伊斯特眼眶里已经蓄上了泪珠，璐比只能忿忿地瞪了黑暗中的走廊尽头一眼，随后拉起莫伊斯特发抖的手。

“我送你下楼。”

离开前璐比还不忘对塞勒斯叨叨两句，

“你可别被她几句话给忽悠傻了，我很快就过来。”

说罢便一步三回头地和莫伊斯特一起消失在来时的路上。

目送两人离去后塞勒斯继续沿着走廊前行，实际造访这里后他发现二楼几乎是空空如也，不但没有像一楼那样堆砌杂物，就连曾感受到一次的魔力波动也消失不见。

很快塞勒斯便来到了莫伊斯特所说的地方，光球的光照不透房门的缝隙，出于礼貌考虑，他还是敲了敲微掩的木门。

“请进。”

得到主人的许可后塞勒斯才推门而入，将光亮带进了这个藏于二楼深处的房间。

屋内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魔法道具，有塞勒斯见过的，也有一些和他认知里的样子有出入，安东曾说过城里的经济来源主要靠狩猎和贩卖魔法道具，看来这里就是魔法道具产出的地方。

莎莉静坐在工作台前，感受到塞勒斯的到来，她停下了正写写画画的羽毛笔，轻轻拍了拍手，星星点点的光自房屋四处亮起。

“虽然我不需要光亮，但我不介意为塞勒斯先生留一盏灯。”

塞勒斯没有说话，只是他身边的光球顷刻间破碎为齑粉飘向暗处，将原本还隐隐绰绰的房间彻底照亮。

“哦？塞勒斯先生已经知晓了伪星的原理吗？”

“在发光魔法中加入索引序列，哪怕原本的镌刻物被毁坏，只要魔力还能按照规定的序列运行就会激发魔法，又在序列上设计了一个无效的魔网接口吸引魔力聚集起月光石粉尘，很精巧，但不实用。”

遭塞勒斯锐评的莎莉付之一笑，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魔法需要的不就是想象力吗，况且我最不缺时间。”

贝尔菲格尔也曾和塞勒斯说过类似的话，理论上魔网可以实现一切想望，优秀的魔法师不仅要具备丰富的知识，还必须有一颗天马行空的心，而后者往往才是真正的桎梏，就好比同样的材料，在不同的人手里能造出不同东西，自然也会起到不同的效果。

“许多种族自打诞生以来就拥有引动魔网的能力，火精灵可以控制烈焰，食梦貘能够穿梭梦境，而龙更是能将魔网的力量肆意倾斜，相比之下人类要想使用魔网的力量便只能依靠魔法，饶是如此，在漫长的魔法研究中人类偏偏还因为体质的原因不占优势。”

莎莉将羽毛笔在指尖旋转，同时微微嘟起了嘴。

“塞勒斯先生不觉得这很不公平吗？”

塞勒斯不是没有研究过这个问题，也早已有了自己的答案。

“火精灵对水魔法的适性很差，擅长诅咒的死灵在其他正反馈魔法的表现上更为迟钝，食梦貘的魔力量先天稀少，难以支撑起大型魔法的消耗，而龙更是傲慢到不屑于学习魔法，龙族留下的魔法原典少之又少，看似平庸的人类却没有这些种族的枷锁，不论是在魔法的创造还是使用上，人类反而更契合魔网无穷的可能性。”

莎莉撇撇嘴，似乎对没能挑动起塞勒斯的妒心有点不满。

“塞勒斯先生这么清楚，私底下一定没少纠结过这些问题吧。”

“只是一个学者的正常研究。”

“你还真是能说会道。”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在这种问题上声讨我的？”

见塞勒斯无心和自己探讨这种事情，莎莉也收起调侃直入主题。

“我们今晚就出发。”

距离三日之约还有一天，塞勒斯不明白莎莉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莎莉停下旋转羽毛笔的动作，笔端洁白的羽毛迅速腐败变黑，不多时整支羽毛笔就化作一滩粘稠的黑色油状物，顺着莎莉的指尖流淌在桌子上。

这种让物体腐败的力量塞勒斯不是第一次见，在楼顶对峙时莎莉也曾这样攻击过他，好在老师教授的魔法能够抵御这股力量。

莎莉将手上的黑泥甩掉，抬手对准了塞勒斯。

“你想做什么？”

塞勒斯眯起眼睛，表情中更多的是疑惑。

“你并不害怕嘛，看来保留的手段还挺多。”

莎莉兴趣缺缺地放下手。

塞勒斯的护身之戒因为使用灾厄黑铠而被献祭，但这不表示他没有应对莎莉攻击的手段。

“你不是疑惑我想做什么吗？”

莎莉又重新拿出一支羽毛笔在手中把玩，向来云淡风轻的脸上少有地带上了严肃。

“腐败并非因我而起，恰恰相反，我有着可以抵御腐败的力量，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塞勒斯先生现在已经和刚才的笔一般无二了。”

羽毛笔在莎莉灵巧的手指间辗转，而她接下来的话让塞勒斯眉头皱紧。

“不止塞勒斯先生，整个伯伦，乃至与之相邻的安格里辛，届时都会沉沦在腐烂的泥沼之中。”

“无需置疑，这是真真正正的神权，源自那位受欧罗巴尔信仰的神祇，而如今，它来自于不息圣堂中神的囚徒。”

言语间手中的笔停住，笔尖指向屋内一角，而顺着笔尖的方向，穿过厚重的霜雪帷幕，跨越熊熊燃烧的漆黑业火，在一排排座椅尽头，那原本应该是圣像伫立的地方，响起一声沙哑低沉的呼唤。

“……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