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的马车在冰天雪地中疾驰，风伴其侧，雪筑其路，所过之处的地面皆化为坚冰，狂风暴雪就好像护送它行进的卫队。

车内同样是一片洁白，一张伯伦全境的地图挂在车厢壁上，上面勾勾画画做了许多记号，狼人罗维娜正在用笔将一座城市划去，如果塞勒斯在这里，那他一定会认出罗维娜划去的城市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卡奇托。

“有些奇怪。”

罗维娜咬着笔帽自言自语，不时用尖尖的爪子在地图上比划，幽绿的眼睛中带着疑惑。

“比格爱特、朗伊麦、佛洛萨、班格、卡奇托。”

罗维娜将念到的城市连成一线，

“腐血病在比格爱特最为严重，一直向外扩散至卡奇托销声匿迹。”

身穿银白全身铠的特妮丝站在罗维娜身后，同样若有所思，

“走过这条路线的商队和奴隶贩子我们都调查过了，他们中并没有人患腐血病，腐血病发病很快，只要感染立刻就能看出来，不存在其中藏有传染源的可能性。”

你还顺手救了一个安格里辛的小骑士，罗维娜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特妮丝的战靴重击还历历在目。

“真要感谢这场大雪，严寒冻住腐尸的同时也阻断了城市间的人员流动，抑制了疫病传播，除了一开始的比格爱特，其他地方受灾并不算严重。”

“按照这个规律，卡奇托应该也会出现腐血病，只不过气候的异常变化压制住了它的势头。”

罗维娜看着连成线的地图，有些担忧地说道：

“若风雪停下，比格爱特那些堆积如山的尸体很快就会腐败，届时将会引发更严重的瘟疫。”

“如果传染源已经出境去了安格里辛，对没有霜雪庇护的那边来说也将会是一场天灾。”

在罗维娜提到安格里辛时特妮丝突然想起了那位安格里辛绅士，他说过要去佛洛萨城，现在应该还被风雪困在卡奇托，这对他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一旦感染上腐血病就只有死路一条，呆在卡奇托好歹不会有生命危险。

“我们还有多久到比格爱特？”

两人此行的目的就是找出传染源，虽说卡奇托现在相安无事，但她们本不该这么早就回王城复命，这一切都源于昨日王城传来的消息——不息圣堂的火有熄灭的征兆。

“自己看。”

特妮丝打开车厢门，恢宏的城墙仿佛绵延至天地尽头，霜雪也掩盖不住静立在其中的厚重堡垒，就和北境神话中描绘的雪巨人一样，王城比格爱特屹立在银白的世界中巍然不动。

……

……

现实并不如特妮丝所料，此刻塞勒斯非但未受困于卡奇托，反而是卯足了劲挥动手里的长鞭，三盏夜行灯在马车上亮起，饶是在白昼也将其映照得闪闪发光，马蹄与车轮燃起熊熊烈火，将沿途的积雪烧融踏碎。

风雪不断侵蚀着灯光外围，但塞勒斯闪光的马车就像是一颗划开苍白天地的流星，又宛若地狱使者的座驾，璐比从颠簸的车厢中探出头来，对眼前夸张的阵势早已习惯，只是调皮地指着前方的马匹说道：

“塞勒斯，你的马又着火了！”

“……”

自从班格的那一夜后，璐比和塞勒斯之间的关系不再那么剑拔弩张，虽然璐比对自己成为奴隶的事情依旧颇有微词，但她已经不排斥和塞勒斯一起旅行了。

塞勒斯却有些头疼，虽然他为这次旅途做了充足的准备，不仅特意将时间选在夏日，还托人买来了狄忒弥的火焰战马并对马车进行附魔来应对北境的寒霜，但缺乏长途旅行经验的他到达城市后没有第一时间去补充物资，他们在班格等待了三日，大雪根本没有要停的迹象，城里的商贩们都闭门谢客，车上的存粮也即将见底。

最后塞勒斯决定冒着大雪强行出发，直接前往王城比格爱特，他们已经这样日夜兼程地走了两天，据塞勒斯估计，现在应该离开了朗伊麦城的辖区，最多再有一天就能到达比格爱特。

塞勒斯本来计划着花半个月时间一边游历伯伦王国一边前往不息圣堂，沿途收集更多书本了解更多知识记录在博物志上，异动的气候让他不得改变计划全力赶路。

至于璐比，天天在车厢里上蹿下跳，偶尔也会翻出塞勒斯的魔法道具问东问西，她的适应能力很强，第一次看见火焰战马时还吓了一跳，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了，就是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要让塞勒斯无语，每次看见火焰战马时都要这么说上一句。

璐比似乎很满意塞勒斯的表情，在夜行灯的庇护下狂风势头骤减，却依然将她的金发吹到脑后，露出她狡黠俏皮的面容来，

“这个给你。”

璐比将一袋干粮递到塞勒斯跟前，塞勒斯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伸手去接，

“你留着吧，我还不饿。”

距离比格爱特还有一段时间，也不知道在王城里能不能得到物资补充，塞勒斯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