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将至,女君给凤祈年放了朝假。
因着上次醉酒,季云祁派人搬空了华宁宫的酒窖,凤祈年好酒,闻此噩耗属实难过了好一阵,决心此后好好表现,让父后将自己珍藏的佳酿赏回来。
是以她愈发勤勉的前往凤阳宫,主动帮季云祁操持大婚事宜。季云祁起初以为凤祈年想要在大婚上动手脚毁了婚礼,又不好打击女儿的积极性。每次夜深人静,他都让礼部的女官将凤祈年经手的东西重新在他眼前过一遍,反复确认无误后才放心就寝。
短短数日,季云祁身形消瘦很多,凤祈年不知他心中所想,只当是事务繁琐,心中愈发愧疚,更加卖力干活,希望能减轻季云祁的负担。
季云祁见她兴致正浓,欲言又止,也随她去了。只是夜晚能休息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
直到一切安排妥当,凤祈年攥着他的衣袖撒娇讨赏,他才得知其真正意图,季云祁觉得这段时日自己像个小丑,心中郁闷,将其轰出了凤阳宫。
凤祈年感到莫名其妙,只当父后到了年纪,情绪开始多变起来。为表孝心,她亲自找了太医令,命他多熬些清热败火的药送过去。
季云祁收到汤药满脸疑惑,在送药的小太监委婉的解释清楚原因后,他又气的摔了两个杯子,连人带药全砸了出去。
那小太监回到太医院,将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太医令,太医令点了点头,更加确定了季云祁的症结所在。找了尚膳正联合御膳房制了药膳,将其伪装成普通膳食每日送到凤阳宫,以此维护季云祁的自尊心。
季云祁并未发现异常,甚至觉得近来膳食更加符合他的口味,对御膳房的宫人大加赞赏。尚膳正将赏银分了一半给太医令,表示合作愉快,再接再厉。
另一边,谢漾得到谢绥临行的嘱托,又出于对好友的担忧,时常进宫想要陪伴她。怎料去了华宁宫十次有九次都扑了空,她心中惊奇,问了华宁宫的一个二等宫婢知晓事情原委后,掩唇笑了起来。下次进宫,她偷偷装了一壶不醉人的玫瑰酿与凤祈年月下对酌。
“时间过得还真快,转眼间你都要成婚了。今日我瞧君后的架势,怕是想要将凤阳宫的库房直接移到你宫外的府邸。”
“羡慕了?那你也快找个郎君成婚,我保证,将我所得婚礼分你一半做贺。”
谢漾摇了摇头,“莫再打趣我了,你是知道的,我不会成婚。”
谢漾比凤祈年还要长两岁,却至今未婚,凤祈年知道她的意中人与谢绥一样,也消失在了寒夜。
而凤祈年却是幸运的,上一世,谢绥最终以臣子的身份陪在了她身边,而谢漾直到生命尽头,也未再见过心上人。
她不知那人有什么样的魅力,竟能让万花丛中过,片叶都沾身的谢家嫡女改邪归正,为他守身如玉。
“你从未想过去找他吗?”
凤祈年不解,上一世谢绥失踪后,一波又一波的暗卫被凤祈年派出,从王都一直到西鸾边境,她甚至让暗卫伪装成商人,入北昭,东临等国寻人。
此事后来被母君发现,不仅下令召回所有暗卫,也将她禁足华宁宫。三妹风清姿也借此机会在梵音城中大肆宣扬她的荒唐行径。
嫡公主被人蛊惑,不顾国家邦交,擅自派遣暗卫潜入他国的事迹被百姓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严重损害了皇室的清誉,也因此让母君动了将她从皇室除名的念头。
“有的人若是诚心躲你,即便你再权势滔天,手下能士再多,也未必就能寻到。更何况,找到了又能如何,不是真心想要留下的,再强求,也只能得一具空壳子罢了。日日面对着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你不害怕?”
凤祈年撇了撇嘴,她若是谢漾,只要心爱之人在身边,就算是个木偶也无妨。她会使出浑身解数想办法让他的灵魂重新归体。她相信事在人为,只要诚心,坚持,就一定能得到好的结果。对尚未发生的事情瞻前顾后,属实是懦夫行径。
只是看着谢漾伤心的神情,她终是没有把心中所想说出来。
凤祈年将头靠在谢漾肩上,望着空中的那一轮弯月,谢绥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她喃喃道,“我们一定会幸福的,对吗?”
“嗯,一定会的。”
昭庆二十一年六月,嘉荣公主与东临四皇子成婚,西鸾女君将位于梵音最繁华街道的一座府宅赐给凤祈年做公主府。
凤祈年天未亮就被玉皎从床上拽起来,半梦半醒中只觉得有人将一堆沉重繁琐的东西套在她身上,压的她喘不过气。她正想开口让她们拿下去几件,一道稚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哇!阿姊好漂亮。”
凤祈年一下清醒。她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白色锦袍,腰配麒麟玉佩的小团子抓着玉皎的裙角,好奇的盯着凤祈年。
“祁安,什么时候来的,快过来让阿姊抱抱。”
凤祁安,她的嫡亲弟弟,一心向往宫外的世界,趁着冠礼人多混杂,打包了金银细软,独自一人悄悄从皇宫密道偷偷溜了出去。
彼时女君凤有仪身体抱恙,朝中各事都由已是皇太女的凤祈年决策。她让人瞒着母君,私下派人跟着凤祁安,避免他心思纯净被奸人残害。
让凤祈年意外的是,在宫中娇贵的小王子,去到外面面对复杂的人性也能处理的游刃有余。她看着暗卫传来关于凤祁安的消息,由衷的为他感到欣慰。唯一有所遗憾的,就是二人多年来再未见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