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被小吏一路引来的傅明泽,云绫心中暗暗一叹,挥手示意燕十七停下,旋即坐直了身子准备开启今日份的应付。
未曾想,傅明泽今日却是很有眼力见,中规中矩地禀报完参军府的事务便不再说话,只坐在那儿一个劲儿地喝茶。
见此,云绫不禁心生狐疑,暗道这人今日是怎么了?
许是云绫的神色并未遮掩,被傅明泽看了个正着。
“公孙姑娘可是在想本王今日为何只喝茶,不说其他?”
傅明泽一脸笑意地看着云绫,似乎对云绫有此反应很是满意。
云绫心中有些被看穿的尴尬,赶忙低头佯装处理公文,内里却是腹诽不止,只道傅明泽这是改变策略了。
见云绫不理会他,傅明泽也不恼,当即笑道:“相处这么些日子,想必以公孙姑娘的聪慧定然早就察觉本王的心思了。如今益州日渐稳定,本王回京的日子只怕就在眼前,是以今日只想问姑娘要一个准话,姑娘当真对本王丝毫不曾动心?”
闻言,云绫不自觉翻了个白眼,暗道:还说这人今日转了性,原是在这儿等着哩。本姑娘每日公文都看不过来,哪有闲工夫整这些个儿女情长的?
当然,想是这么想,话却不能这么说。
只见云绫微微坐直身子,看向傅明泽,正色道:“晋王殿下,我以为我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有道是天涯何处无芳草,您身份尊贵,多的是女子为您倾倒,您又何必与我为难哩。”
闻言,傅明泽眼神一黯,沉默片刻方才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公孙姑娘绝代佳人,本王自是倾慕不已。本王自问出身才学皆可般配,姑娘又何必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此时云绫已经有些腻歪了,只觉此人是在胡搅蛮缠,却碍于身份不好将话说重了。
是以,她悄悄放开一身气势,眸中闪动精芒,定定地看着傅明泽,一字一句道:“皆可般配?当真?”
话一出口,只见傅明泽脸色一白,无边威压当头罩来,教他毫无准备。
往常他只知云绫天资纵横,修为堪称横压一代,这一刻却是真正见识了云绫的手段。
单单是其散发出的威压他都承受不住,可笑的是他竟觉着自己有着皇子的身份足可与之般配。
这威压来得快,去得也快。
云绫也怕给傅明泽留下什么阴影那便罪过了,是以很快便收敛了气息。
饶是如此,傅明泽也已额头冒汗,浑身一轻后立马开始大口喘气,瞧着还有些狼狈。
许是自觉丢了大人,傅明泽缓过来后赶忙起身告辞,旋即头也不回地逃离了此地。
这时,看了全程的燕十七不由担心道:“姑娘,这晋王会否因此记恨上姑娘,回头变着法给姑娘您添堵哩?”
“他也留不了几日了,估计朝廷封赏的旨意一到,他也就回去了。”
云绫不甚在意地摆摆手,随即再度埋头处理起政务来。
见状,燕十七也不再说什么,默默侍立在侧,不时为云绫添茶倒水、研磨取笔。
忙了不久,外头又来了一小吏,行礼后禀报道:“大都督,天机门公孙夫人到访!另外她还带了一位夫人同来,正在府外等候。”
闻言,云绫当即抬头看去,不满道:“我不是说过吗,天机门来人直接请进来便是,怎的还让我大师姐在外等着?”
说话间她起身向外走去,燕十七自然紧紧跟随,而那小吏也忙不迭地跟在身边小声解释道:“是同来的那位夫人不肯,说是不可乱了法度,定要通禀过后方才进来。”
云绫闻言不由微微蹙眉,问起来人的身份,小吏却道不知,只描绘了一番长相。
岂料云绫听后却是面露狂喜,也不等燕十七与小吏跟上,身形一晃便向府外而去。
“师父!”
府门外,云绫丝毫不顾形象,当着一众守卫的面儿便投入了公孙玉瑶的怀中,连语气都带了些哽咽。
自当日公孙玉瑶不辞而别,至今已快一年。
这一年,云绫经历了许多,也背负了许多,却从不对人述说。
在外人看来,她一直都是冷静沉着的,面对敌人总是智珠在握、自信满满的样子。
然而,每到午夜梦回,她总是辗转难眠。
她深知她的手中握着无数人的性命,这些人的背后又是无数个家庭,她不敢有丝毫行差踏错。
刚刚二十岁的姑娘家,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你说她委屈吗?
许是有的吧。
是以,在见到公孙玉瑶的这一刻,面对无数生离死别都不曾落泪的她竟是泪眼婆娑。
看着窝在怀里不肯起身的云绫,公孙玉瑶有千言万语堵在嘴边,最后都只化作了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