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暮秋见他不上道,便嘟起嘴巴问道:“你怎么这么好说话!我都生气了你没发现吗?你竟然都不问问我为什么要生气!”
“姑娘家事,我为什么要问?原以为姑娘只是为了收拾采花淫贼才到兰州来的,既然有意取道西行,与莫某无缘同路,那就各奔东西就好,又何必强求呢?”
“哼!你不如求求我,若是我心情好了,便能发发善心带你回去,”杨暮秋一脸促狭,“别以为杨家是谁都能进去的,捎信的多了,能进大门都算你厉害。”
莫为苦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过尽力而为罢了,我又何必强求?姑娘肯帮忙最好,便是不肯帮忙,莫某也感激姑娘指点迷津之情,这里先行谢过。”
看他油盐不进,杨暮秋无奈至极,忽而眼珠一转,好奇问道:“刚才你打坐练功,我就注意到你那个兵器很特别,借给我看看好不好?”
莫为不以为意,倒持铁尺递给她说道:“挺重的,你要看就看吧!”
杨暮秋接过铁尺,果然超出自己预料,一手竟然拎不起来,连忙伸出双手勉强接住,用力举起仔细端详起来。
那铁尺周身漆黑如墨,似铁非铁,尺身极宽,上面布满条条纹络,竖立在她面前,就像是一面盾牌一样,完完全全遮住秀美面颊。
杨暮秋从铁尺边上探出头来,对莫为问道:“量过没?多重啊?”
莫为笑道:“没量过,不过大概总有二十几斤重吧?”
“差不多,我这个才四斤六两,真好奇你这个怎么舞得起来的!”杨暮秋将铁尺还给莫为,笑着说道:“那日比武,看你用这个施展剑法,却一点都不像这么重的样子,这么看来,你不但内力深厚,这个腕力也很了不得嘛!”
莫为尴尬一笑,知道对方话里藏刀,并不是真心夸奖自己,点了点头,没有接话。
夜色深深,夜风呜咽,杨暮秋伸了个懒腰,在枯草从里躺了下来,慵懒说道:“你既然醒了,我就先睡一会儿,轻易不要吵醒我啊!我会发脾气的!”
莫为笑着点头,起来稍稍活动了一会儿筋骨,便又重新坐下,继续打坐疗伤。
过去的十余年里,他过的多数都是这样的日子,吃饭,睡觉,打坐,练功,所以此时受困高崖之上,却也不觉得如何难捱。
他曾在沙漠里藏匿暗处七天七夜一动不动就为等待沙盗出现,相比当时处境,眼前清风明月不冷不热旁边还有同伴,实在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两人一夜无话,次日天明被晨曦唤醒,莫为暗运内力,只觉内伤痊愈很快,倒是之前所受剑伤被那魔教分坛主事一掌拍的崩了开来,一时难以愈合。
“你就这么一直坐着坐了一夜啊?”杨暮秋坐起身来,极好看的伸了个懒腰,看莫为仍旧坐着,跟昨夜几乎毫无区别,不由有些惊讶。
“嗯。”
“那你内伤疗愈的怎么样了?”
“好了七七八八,只是剑伤复发了,想要愈合只怕还得些日子。”
莫为说得淡然,杨暮秋却听得惊讶至极,“你伤那么重,一夜就好了七七八八?”
“一天一夜,我都在运功疗伤,好得快些,也很平常的吧?”莫为有些不解,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杨暮秋一边挠头一边挤眉弄眼,终于忍不住问道:“事先说清楚,不是我垂涎你们落雨剑派的武学啊!你有没有觉得,你打坐练功,比别人坚持的时间久一些?或者说,没那么容易产生心魔什么的?”
莫为静思片刻,这才说道:“我是不怎么容易产生心魔,一般来说,无论练功多久,都不会有心烦意乱的情况出现。”
“那你觉得,这样正常吗?”
“我在沙漠一处古迹里有了顿悟,而后心性大变,练功时再无滞涩,颇有一日千里之功,而后潜修三年方有所成。”想起那段日子,莫为嘴角扯动轻轻一笑,“那三年里我几乎每日都是如此静坐淬炼内息,坐得久了才会起身练剑,也是这段时间,让我明白了很多道理……”
“难怪你武功这么高,这也太不是人了,还潜修!还三年!”杨暮秋啧啧不已,说不出来是羡慕还是嫉妒,看着莫为的眼神又是奇怪又是可怜,“所以你觉得,你这么练功神速,是因为心境变化的缘故?”
莫为点点头,“我是这么认为的,不然呢?”
杨暮秋无奈仰天,随即叹了口气说道:“那我问你,你这个心境变化,还能影响旁人的吗?”
莫为一愣,“什么意思?我的心境变化,怎么会影响旁人?”
“那你知道不知道,昨夜我练功的时候,竟也连续三个多时辰都没有心烦意乱的感觉?”杨暮秋目视莫为,眼光湛湛说道:“我也以为是自己心境变化所致,但其实不是……”
她后退两步,退到悬崖边上说道:“后来我坐在这里打坐,大概两个时辰就开始心烦意乱,强行压制不到三刻就再也支撑不住了。”
“所以说,你在沙漠里,除了心境变化之外,还有什么变化?”
莫为不假思索答道:“就捡到了这把铁尺……”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到了随意扔在一旁的那把铁尺上。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