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将尽,傍晚时分,凉意渐浓。
官道两旁稀疏杂草树木已有枯黄之意,天色将晚,路上行人寥寥。
三人五匹骆驼远远行来,正是莫为师兄妹三人。
“前面不远就是文家窝堡,”莫为一抖缰绳,催促骆驼加快脚步,“咱们在此打尖过夜,明天换上马匹,往后就不用骑骆驼了!”
辛萍一举马鞭,毫不在意身下骆驼被吓得哀鸣一声向前奔去,欢呼说道:“太好了!终于可以骑马了!”
她素来活泼好动,这些日子下来,已经受够了这些骆驼慢慢悠悠走路的样子。
蒋子锐看她如此开心,也跟着笑了起来,手中马鞭一抽,催促坐骑赶了上去。
忽见前方莫为右手一挥,示意二人止步,蒋子锐连忙收拢缰绳,堪堪在莫为身后停住,却听辛萍问道:“怎么了大师兄?”
莫为轻轻皱眉,“有血腥气……”
蒋子锐抽了抽鼻子,果然闻到了空气中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息,师门破败之后,他与师妹辛萍一路西行,见过不少仇杀,自己手上也有好几条人命,自然对这股味道熟悉至极。
“是人血……”辛萍面色微微发白,随手握住了怀中短剑。
莫为轻轻点头,吩咐说道:“把骆驼拴进林子里,你们两个跟我一起来。”
辛萍蒋子锐连忙点头,二人知道厉害,血腥味飘了如此之远,显然死的不是一两个人。
三人拴好骆驼,一起朝着血腥气味飘来方向潜行而去。
此时天色已晚,夕阳西下,除了西边天际仍有些光亮,大地上已是一片昏暗。
借着夜色遮掩,三人快步前行,忽而莫为抬手,身后两人连忙停下脚步,过了片刻,只见林中奔出一人,行出不远,胸中忽然冒出一截白刃,不等白刃抽出,那人便已气绝身亡。
在他身后,一个黄衣男子抽回长剑,四处看了一眼,转身循着来路进了树林。
莫为蹲伏良久,这才挥手一招,示意辛萍二人跟上。
路过地上那具尸体时,莫为低头看了一眼,脚步毫不停留,直奔林中而去。
三人进了树林,行出不远,便看到远处一堵厚重原木并排叠成的高墙,大门朝南开着,两面紫色旌旗随风轻轻摆动,上面写着斗大的“文”字。
“文家窝堡?”三人在一处矮丘前蹲下查看虚实,蒋子锐伏在莫为左边,看着远处旗帜,手心有些紧张起来。
他们一路西行,躲避仇家追杀还来不及,何曾管过别人闲事,即便此刻,他也不懂为何莫为要过来查看究竟。
莫为轻轻点头,看了半晌说道:“这里堡主姓文,祖上也是受过朝廷旌表的,手上功夫也算了得,手下人数众多,垄断了方圆数百里的贩马生意,此刻没有打斗声音,只怕里面结局已定……”
他回头看了眼方才那具尸首,接着说道:“这般江湖械斗,咱们自然避之唯恐不及,只是当年文堡主于我有一粥一饭之恩,却是不能见死不救。你俩待在这里,没我招呼不要露面!”
辛萍一挺短剑,“大师兄,我跟你一起去!”
蒋子锐也说道:“我们跟你一起去!”
莫为摇头说道:“你二人躲在这里,等我探明虚实再做定夺,莫要意气用事。”
他说得平淡,却丝毫不容辩驳。
辛萍蒋子锐也知道,自己这些微末功夫,真要遇上硬手,莫为还要分心照顾他们,因此也就无奈叮嘱莫为小心,不再继续坚持。
莫为看了眼蒋子锐,这才跃出矮丘,轻手轻脚来到高墙边上,悄无声息凝立片刻,这才轻身一跃,上了原木高墙。
远处辛萍两人看得咋舌不已,难怪莫为不愿二人同往,这么高的木墙,莫为能一跃而上,他们两个只怕爬都不知道从哪里上手。
轻功强弱,与内力息息相关,看莫为这般身轻如燕,便知他内功着实深厚无比。
那原木高墙上端都削出尖来,莫为手扶两根原木尖端,双脚踩在凹陷处观察妥当,这才轻轻一跃,下了高墙。
文家窝堡既是村镇也是市集,一条长街贯穿南北,南侧直达镇门,北侧道路尽头,就是堡主府邸。长街两旁商铺林立,其后东西两侧则是民居,错落有致,杂而不乱。
莫为落脚之处,却是一户铁匠铺子,此时炉中炭火犹自燃着,茅屋却已人去楼空,一截锻打到一半的犁耙扔在那里,烫得一旁半截木头冒出缕缕黑烟。
堡中寂然无声,莫为将那冒烟木头取走扔到一旁,拎着铁尺向前行去。
越过一条小巷,他伏在临街的一家店铺墙边,只见街上空无一人,一家酒肆招牌只剩一根麻绳坠着,夜风吹过,发出“啪啪”声响。
一只黄狗夹着尾巴惶惶从街上穿过,钻进东边一条巷口;几只野猫正趴在房檐上,看着街上几具尸首,眼中露出垂涎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