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光景,众人一同享用暖锅和炙肉。最后赶着月色,各家领各家孩儿,回自己宫安置。
皇上和皇后身边,老大云辰,老二云竹,老四云禾,俱是小大人模样。
武贵妃牵着乖巧的小五云绮。
方贵妃怀中抱着昏昏欲睡的小六云姮,又腾出一只手拉着三儿云荣。
姐妹们头一次分开,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但对娘的思念更胜这一丝不舍,于是互相告别,“明日再找你们玩!”
她们回宫后的生活很快步入正轨,每日温书,礼仪培训,研习琴棋书画,练习女红。除此以外,回到京城的日子都很快活。
但春天尚未过去,快乐就此戛然而止。
白夫子的侄女,被称为“玉面将军”的白飞卿突染恶疾,口吐鲜血,昏迷不醒,众御医几番讨论都束手无策。
宫中皇上,皇后和贵妃们听闻噩耗,无不愤怒悲伤。
皇后更是匪夷所思,“白姐姐一向身体健康,怎可能突染恶疾?”
“庸医,全是庸医!”武贵妃也直摇头。
方贵妃倒是求着恩旨,“陛下!皇后!臣妾恳请张贴皇榜,广招神医。御医不曾见过如此怪病,但天下之大,说不定有赤脚大夫遇见过白姐姐这样的病呢?”
皇上安抚着三位后妃,自然允了,“就依你而言,朕即刻拟旨!”
“谢陛下隆恩!”
皇后和两位贵妃俱是泪眼盈盈,相互搀扶着回后宫。各自派着心腹盯着皇榜,时刻打探白府的消息。
多数时候还掩人耳目,低调便装,直奔白府。
公主这些小辈们看着娘满面愁思,化不开的心碎之意,也是一同恹恹之色。
御医和江湖大夫联手一连忙了半个多月,但白飞卿终究坚持不住,病重逝世。
皇后居住的坤宁宫中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宫人们被赶了出来,大气不敢出,远远守在外殿。但即便如此,殿内也会偶尔飘出一两句呵斥。她们只能低头快步,走的更远些,只当什么也听不见。
殿内气氛焦灼,两相僵持,两位贵妃质问着皇后,“李嘉婷!白姐姐为何会误食血蜈草?”
皇后的脸色煞白,但仍然强撑着为自己辩白一二,“我已经亲自检查过,血蜈草不曾有所差错!”
她将账册摊在她们面前,上面均是记录了每一株血蜈草的使用记录及去向。
两位贵妃当即检查起来,仔仔细细翻阅一遍,也颓唐瘫坐,可眼中的防备和怀疑也没减少。
武贵妃率先发难,“血蜈草向来珍贵,巡遍中原也不过几株,皇上信任你,便将血蜈草交由你手中培育,除了你,还能有谁!”
“血蜈草稀少,但别人不是没有寻见的可能!”
“普通人家根本不认识什么血蜈草,你一手将血蜈草培育,知晓其中的必然与你有关!还是说,你已经弱到提不动刀,还有人能从你手中夺取?”
“你也说了,血蜈草珍贵,若我想害飞卿,何必非得用一株你们都知道我有的毒株!”
“也许是你反其道而行,做出有人陷害你的假象!”方贵妃盯着皇后的脸仔细观察,好似要从中看出点什么。
“如今大局已定,我已是万人之上!这种假象对我有何好处?更何况,有什么利益能抵得过我与飞卿的十年相伴和生死之交!”
“万人之上也不是你心中所想!白姐姐亲手将你送入宫中,你对她因爱生恨也未可知!”
武贵妃目光咄咄,皇后一步步败退。
皇后的声音颤抖着,“当年……当年之事,我确实未曾放下。但你们是我挚友,应该明白我的啊!我从来不会有伤害飞卿的念头!”
她泪水在眼眶打转,背过身摸了去。她只觉此刻作态难堪,便不再言语。但此刻,任谁也能听出她声音里的委屈不是作伪。
场面一时沉默下来。
方贵妃似是喃喃自语,“单是服用血蜈草,仅有麻醉之效,并无大碍。”
“可白姐姐近日费尽心力得到一瓶墨玉髓液服用,两相结合,产生剧毒反应,导致身体快速衰竭。”
听到这句话,皇后的神情更加落寞。
墨玉髓液,有迅速修复伤口和疤痕之效。
往日少不更事时,她还同白飞卿调笑过,“白玉将军自然武功高强,不可能受一点伤的。若是让我发现一条伤疤,这口锅包肉,我是再也不给你做了!”
记忆中那个桃花玉面的小将军,在那样一个灿烂明艳的阳光下,还语气轻柔地轻哄着她:“让你担心了,我一定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最终武贵妃一锤定音,将皇后的回忆打散,“查!我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她自己寻了笔墨纸砚,将账册誊抄一遍,告罪了一番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