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醒来窗户上一片亮光推开一看,外面银装素裹大雪压地很深。镇上的人早早儿起来清扫街道否则别说行走,便是铺子门都打不开。雪太厚,若是堆着不管等雪化的时候到处都是水也很麻烦所以保长督促大家用车将雪都运出去倾倒。
略在窗边站了片刻脸上的热气儿就没了。
高春高冬就住在隔壁客房听到动静就去要热水热茶送了来。
穆清彦洗漱完,闻寂雪也过来了,两人一起吃早饭。
昨天夜里他们就商议好了便是现在不能赶路,总闷在客栈里也无趣。跟客栈掌柜打听了一下陈桥镇这边有山有水但都不是什么出色的地方,倒是十里亭有座道观乃是前朝就有的几百年了道观那边有五株野生红梅,冬日里算是一景。
这家道观并不大,且当年战乱中荒废长期无人打理,荒草丛生、屋子破败。
九月份,有个叫常明道长的看中这个地方,募化了一笔银两,请了一些人来修缮道观、重塑神像。因着道观破败的厉害,起初不能住人,匠人们是另择地方搭了屋子住的,至如今大雪一下,天气这般寒冷,不知那些匠人是否还在。
不过这些,倒是不影响两人去赏梅。
路上雪太厚,马车很容易陷进去,两人套上深靴,徒步出了镇子。他们没走大路,根据客栈掌柜的指示,寻了条小路,那边挨着林子边缘,所以覆盖的雪反倒浅一些。若真走大路,哪怕穿着深靴也会灌一靴子的雪。
十里亭距离陈桥镇差不多十里地,若是天气好,徒步过去半个时辰,但这样的天气不行。
好在不赶时间,两人一路闲庭信步般,看看被大雪笼罩的村落、田地,冻住的河水,还有枯枝荒藤上挂的冰霜。空气冷冽,穆清彦身上裹着斗篷,帽子扣在头上,身上已然出了汗,却不敢将斗篷脱掉。
才一刻钟,他就有些走不动了。
本来大雪埋的深就影响行走,同样的路,这样的天气更消耗体力。何况穆清彦体质虽好转,依旧是个普通人,他的异能并不能改造体质,顶多是改善根底,儿闻寂雪给的内功心法,那得很长时间才看得出效果。
他将帽子取下,一张脸泛起桃花色,掏出帕子擦拭额上细细密密的汗,无奈的对身侧的人说道:“我走不动了。”
闻寂雪弯唇一笑:“早说了背着你走,偏要逞强。”
“扶着我就行。”这真不是逞强,他们是出来赏雪游玩的,又不赶时间,慢慢走就行,若不是没地方歇脚,也不必要他搀扶,更别提背着走了。
闻寂雪伸出手臂揽住他,稳稳的将他搂住,顿时穆清彦大半体重都倾斜在他身上。
又走了一刻钟,终于瞥见一根横卧的死树,他拂去上头残雪,铺上铺子,坐下歇息。
“快到了。”闻寂雪朝前望了一眼。
穆清彦顺着望去,在前头隐约出现一个屋角,又有林中若隐若现的道观外墙。瞧着不算远,但真要走过去,少说又是一刻钟的功夫。
缓过劲儿,两人继续往前走。
快到道观的时候,听见道观的方向传来争吵声,不多时就见两个人影过来。为首一个是年轻男子,脸上满满的愤色,跑的太快,在雪地里磕磕绊绊,嘴里还不住的嘟囔:“报官!我要报官!”
跟在后面的伙计担忧的直喊:“少爷,你慢点儿,当心摔着。”
结果那年轻人果然摔了一跤,整个人狠狠砸在雪地里,十分狼狈。
离得近的,穆清彦认出来,这人是廖子安。
早起在客栈走廊里遇到的。
廖父和廖二叔的尸首还停在镇上的义庄,人死归乡,廖子安肯定要将父亲二叔带回家乡安葬。只是现今路难走,再者案子还没破,他满心的悲痛,只能全部发泄在寻找凶手的事上。
廖子安跑向陈桥镇的方向,昨天来盘查的捕快们还没走。
穆清彦对眼前的小插曲没放在心上,绕过道观,顺着一条山路朝道观后面走。道观就在一个缓坡上,坡后山体裸露出山石,零散生有五株红梅,远远儿的便闻到空气中的梅香,举目望去,白雪映红梅,雪更白,梅更红。
站在这里,视野开阔些,倒看见道观一侧搭着两三间简易房舍。
大概就是匠人们住的地方,这会儿雪停了,正有不少人出来活动,三三俩俩往道观走。道观是真就一个正殿,据说供奉着真武大帝,左边小院儿是道士起居之地,右边小院儿是给香客预备的。
现今道观基本房屋架子是搭好了,内里还没弄好。
穆清彦四下闲看,难免想起廖子安,寻马车竟寻到道观里来了。
“这几株红梅倒是不错,怪不得叫做五梅道观。”闻寂雪站在梅花树下,这样冷的天,他只是絮棉的蓝缎袍服,外罩着雪锦披风,唇边噙着淡淡的笑,硬是将满目红梅衬得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