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别人的卦，云齐会信一半、疑一半。

但云池师从止复。

过去几十年里，道教各门各派，总共只出了两个大名鼎鼎、天赋异禀的奇才，刚好都是“止”字辈。

一个是年少成名，被誉为百年一现的术法宗师：止观。

另一个是云池的师父：一个把奇门遁甲应用到极致，同时医术精绝、救人无数的传奇人物。

云池行事随心，鲜少起卦。但他起过的卦，全部应验了。

他说的“九死一生”，真的就是“九死”，“一生”。

云齐跳下床，右手拿起包酷挎在肩膀上，左手一把抓住云池的胳膊：

“走走走，现在就走，马上就走。”

听到“百事为凶，九死一生”，一时间云齐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破桃木，不要了不要了。”云齐气冲冲地念叨着，“天大地大，小爷命最大。犯不上为了株桃木拼命吧。”

云池缓慢而有力地推开了云齐的手，言辞坚定地说：“这桃木，我是非取不可。但留下，不仅仅是为了桃木。”

云齐眼角抽了抽，指着云池颈间那道疤痕呵斥道：

“你！你是觉得救你的人，能救你一次，就能救你两次是吗？”

平时云齐是万不敢问这道疤，此刻在气头上，嘴上没了把门的，脱口而出。

云池不答，反而指了指云齐包上挂的福袋问道：

“你可曾想过，为什么人们认为钟馗能够除魔御鬼保平安？”

云齐没料到话题大转，神情一愣后，摇了摇头。

茅山的人形符闻名天下，其中有一道是钟馗形象的人形平安符。

符箓是由符头、主事符神、符腹、符脚、符胆五个要素构成。

若用人体比喻的话：

符头就是人的头；常见的三个点状符头，代表的是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三位三清祖师；

主事符神是人的思想和心脏；

正如人的腹部装载了五脏一样，符腹是书明符咒效用的地方；

符脚是人的脚；有些书符的时候可以代替符胆；

人体的胆有着促进肠胃蠕动、排毒等重要作用，符胆也同样重要，通常会有“罡”、“御”、“井”等等。

一张符能够有效用，除了符头符胆等五个要素俱全，还需要请神、入气、掐诀念咒等等系列考究的步骤。

但为什么平安符用的是钟馗形象，云齐确实从来没想过。

古往今来，大家好像默认钟馗就是除魔之神。

云池向云齐解释道：

“汉代宫廷傩祭时，驱邪师要在驱魔仪式中舞动一种名为‘终葵’的锥状器物，它是一种可以降妖伏魔的利器。

后来人们将‘终葵’人格化，演变成了驱魔的钟馗，再后来钟馗视为保平安的神。”

云齐愕然：“你又开始科学理论了。钟馗是人编造的神？那他怎么可能有用呢...”

“这就是问题症结所在！”云池眯起眼睛，表情变得更为严肃，“‘众愿成神’，或者说‘神乃众愿’。”

众人的愿力是维系神灵之力的一个重要支撑。

神灵离不开百姓，需要百姓的祭拜和香火，这样才能增强自身神力，并且更加灵验。

信众和神灵的关系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关系。

云齐摸着包上的福袋挂件，怔怔地问道：“那人岂不是可以创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