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流霜并不是不知道自己这么说一定会惹怒原随云。
但她本来也不是一个会对人做小伏低的性子此刻被原随云的话气得七窍生烟自然不想再忍。
果不其然,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原随云的身体就僵住了。
此时的他还压在她上方,停下原本的浅吻动作后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眉心,一下重过一下。
然而三下过后,他却又笑了。
“师父果然后悔了。”他说“可是没办法已经来不及啦。”
他一边说一边用带着些许凉意的唇去碰她的眼睛燕流霜被这动作弄得下意识合上了眼皮,然而却没能隔断那种令她心惊的战栗感。
“小时候师兄总跟我说,师父的眼睛特别漂亮。”他继续道,“然后我就总忍不住想,真可惜我看不见。”
燕流霜感觉到他说着说着忽然松开了自己的手腕和腰,顿时明白了他这番铺垫之后的意图。
说来奇怪在失去原本对这个徒弟理所当然的信任后,她又能再准确不过地捕捉他的恶意了。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燕流霜才终于明白在此之前她对待自己养大的徒弟究竟有多心大。
不过现在也不是检讨和反省的时候因为原随云放过了她的手腕和腰肢后一双手直接往上游走到了她面上。
他手掌上还残留着她身上的温度,一路碾过她的唇瓣和鼻尖,最后停在眼睫处,道“师父说自己瞎了眼才会收我当徒弟?那既然收都收了不妨就同我一起瞎了算了。”
燕流霜“……”我到底为什么会养出这样的神经病啊?!
他动作温柔地拨弄了她眼皮一番,像是在等她的反应,仿佛只要她再说一句后悔,他就会立刻用力挖出她的眼睛。
这样的威胁在旁人听来兴许很可怕,但燕流霜却并不恐惧。
她甚至比之前还平静“那你动手吧,哦对了,别再喊我师父。”
原随云自幼失明,本就比常人更敏感,否则也不至于走上这样一条偏执到底的路。
他听到燕流霜的语气,就知道她已经彻底对自己失望了。
在这一刻,他的指尖再度不自觉地颤了颤。
其实早该预料到,也早该做好准备的,他想,毕竟他对她做出了这样不可原谅的事,还把曾经藏得无比严实的恶念一寸不留地全告诉了她。
可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他发现他还是无法不在意她的态度,更不要说她的态度比他想象中更狠更决绝。
“怎么?不敢了吗?”燕流霜嗤笑一声,直接睁开了眼,“不是想我跟你一起瞎吗?怎么不动手?”
虽然她一点都不怕,但在这个关头睁开眼,他的指腹也不可避免地触上了她的眼球。
那地方太过脆弱,被这么碰着,几乎是立刻不受控制地淌出了眼泪。
原随云当然也察觉到了指尖的湿意,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舔上了她眼角。
眼泪的味道一点都不好,带着咸也带着苦,但吮到口中后,又让他生出了一股莫大的满足。
燕流霜倒是想躲,但这会儿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连偏个头都困难,只能躺在那任他慢慢吮干了自己涌到眼角的泪水。
就那么两滴泪,几个呼吸过去,就重新恢复了干燥。
“师父……”他又唤了她一声。
“别叫我师父。”她一边试探着转了转先前被他握着的手腕一边冷静着回,“我没你这样的徒弟。”
“……真是狠心。”他语气遗憾道,“不过这样也好。”
语毕他就直接伸向了她的衣领。
燕流霜对他这破罐破摔直接上的行为无言了片刻,心想我他妈教出这样一个逆徒,这个任务肯定得失败了吧?
至于原随云打算做的事,她反而没那么在乎,因为在她说出后悔收他当徒弟的时候,她已经在心里把他们曾经的师徒情分给断了。
“要做就快做吧。”衣带被抽开后,她依旧语气漠然,“反正我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原随云没有说什么,但他的指尖再度颤抖了起来。
他觉得难受极了,原来他苦心筹谋这么久,最后竟连她的恨都得不到么?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觉得燕流霜非常好骗好糊弄。
只要他稍微撒一下娇,卖一下可怜,她几乎就能答应他所有的要求。而他也靠着这一点骗了她无数关心和照顾。
但现在他才知道,她不是好骗,也绝不好糊弄。
从前她对他千般好,只因为真心把他当徒弟,现在她不再当他是徒弟,在面对他时,便只剩下了她身为天下第一刀客的锋利。
锋利得即使躺在他身下无法反抗他所有的动作,也依然令他觉得高高在上遥不可攀。
两人就这么在黑暗中一同沉默了起来。
最终先有所动作的还是他。
他再不克制地吻她眼睛,吻她眉心,也吻她鼻尖。
再往下吻到唇的时候,他甚至直接咬了上去。
而她也没像之前那样试图推拒。
反正再坏也坏不过此刻了,反正无论如何他都得不到回应了,那么他还犹豫顾及什么呢?
这样想着,原本停住的手也重新动作了起来。
柔软温暖的身体在他手里绽开,他压下心中苦涩,一路咬了下去。
只是再过分的撩拨都没能换来她半句话。
她就像入了定一样,始终沉默着躺在那,仿佛他在她身上做的所有动作都与她无关一般。
越是这样,原随云就越是不甘心。
他想逼出她的反应,想得牙齿都不自觉地多用了好几分力,几乎要咬破她温软的皮肤。
一边咬一边继续唤她师父。
这回她没让她别喊自己师父,但也同样没应。
而他想了想后,竟主动改了口“流霜……”
燕流霜“……”
“你知道么?”他说,“我每次听到那个低贱的杀手喊你霜姑娘……就很想缝住他的嘴。”
“低贱?”她现在已经深谙如何伤他了,“他可比你高贵多了。”
原随云闻言,忽然大笑起来,笑毕贴到她耳后道“那你知不知道他其实也想像我这样对你?”
“你肯定不知道吧。”他说得笃定极了。
“是吗?”燕流霜的语气很无谓,“那又怎么样?”
其实她本来想说的是她相信一点红绝没有他这么神经病,但这话在这会儿大概没什么杀伤力。
还不如直接说她不介意呢。
而原随云的反应也证明了这么说更让他愤怒。
燕流霜要的就是他愤怒。
虽然师徒情义已绝,但原随云到底是她亲手教出来的。
她知道自己的反抗只会让他高兴,因为那代表着她还在意他,所以她干脆任他动作来激怒他。
再如何心思缜密的人,在愤怒时都很难维持原本的理智,变得好对付许多。
燕流霜从他松开她手腕的那一刻起,便一直在偷偷运气。
她不知道原随云到底给她喂了什么,多半是化功散一类的东西。武功绝顶如她,吃了这些东西也很难立刻恢复过来。
可很难不代表不可能,她上辈子树敌无数,尝过的旁门左道之物恐怕比原随云知道的还多。
对于燕流霜来说,只要能够给她两炷香的时间,她就能将身体里乌七八糟的东西暂时压制下去。
所以她必须让原随云生气,最好气到根本注意不到她在干什么。
现在两人已经你来我往地交锋了一炷半香,他也因她言辞中对一点红和自己的区别对待气得彻底撕开了她的衣服。
“你就非要这样对我吗?!”他恨恨道。
“……”为了能脱身,还真是必须这么对你啊。
最后的半炷香时间里,再无法保持理智的他直接发了狠。
燕流霜心里对这种事无所谓,但这会儿动用不了内力,自然也无法真正控制身体面对这些撩拨时的本能反应。
察觉到这一点的原随云终于满意。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他想,至少他能够得到一部分他想要的东西。
他拂开她身上碍事的破碎衣料,给出了她醒来之后最具攻势的一个吻,满是腥甜的味道,令人战栗也令人沉醉。
然而就在他以为她要属于他的那一瞬,她抬起了手。
他听到耳边传来的风声,可是已来不及偏头。
她温热的手掌贴上他的脑门,像儿时表扬他进步快一样轻轻一拍,然而比起当年那番真正的关爱,此刻的她根本是以手作刃,直接将刀气打入了他身上最脆弱的穴道。
同时到来的还有她有些哑的说话声。
她说“你所有的本事都是我教的,就算没有刀,我也一样能要你的命。”
这话说得嚣张,但却是事实。
原随云被她一掌制住,只觉浑身气血都在翻腾,下一刻,他直接吐出了一口血来。
两人还维持着先前的姿势,所以这一口血直接喷到了她颈间,温热又黏稠。
她低声叹一口气,没急着去擦,时间宝贵,她再怎么压制身体里的化功散,也只能让自己恢复一刻钟的武功而已。
黑暗中她听到原随云在低喃“师父……真是厉害啊……可是……哈哈……”
燕流霜没有理会他的可是,随手扯到一件他的外袍披上后便迅速翻身下了床。
“无花在哪?”她问。
“无花……?”他被那一掌打得真气尽散,说话也开始断断续续,但依然嘴硬无比,“他那么碍事……当然……当然早就被我杀了。”
燕流霜听到这话,差点想喊那是你师兄,但转念一想这家伙连自己也敢算计,哪还会和无花讲什么同门情谊。
看在师徒一场的份上,她深吸一口气后又问了一遍“无花在哪?”
原随云却是没回答,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不杀我……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燕流霜呵了一声,心道他真是没救了。
“我自认一直待你很好。”她说,“你为什么”
话说到一半她又觉得这问题问出来也没意义,事已至此,就算知道了他为什么喜欢上自己又怎样呢?
“为什么……?”原随云哈了声,再开口的时候忽然变得很平静,“可能就是因为你太好了吧。”
你太好了,不想跟任何人分享,只想独占。
你太好了,可是为什么不能只对我一个人好?
燕流霜无话可说。
她决定不再浪费时间,先离开了这一片黑的鬼地方再说,然而就在她转身的这一刹,原随云又开了口叫住了她“师父。”
“我说过了,不要再叫我师父。”她裹了裹身上宽大的衣袍冷声道。
“哈……”他停顿了一下,低声嗫嚅道,“你是不是……真的很后悔……收我、收我当徒弟?”
“……”这他妈还用问吗,我比你想的还后悔啊!
“可是我、我……我一点都不后悔。”他说。
燕流霜听到这句话,本能地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下一刻,她听到了他的方向传来很轻的一声“咔嚓”。
“你干了什么?!”她看不见面前是何境况,但心头已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没有回答,但随之而来的爆炸声已经替他回答了。
那爆炸声是从底下传来的,摧枯拉朽震耳欲聋,瞬间就让整个地面都晃动了起来,刹那间碎石滚滚而落。
到这份上,燕流霜也判断出他们此刻是在一个山洞里了。
片刻后,顶上终于漏进来几束光线。
然而地下的震动却远比光线来得更快。
燕流霜见状,下意识地想提气往上掠,但还没如何动作,腿忽然被伤重的原随云整个抱住。使不上力的同时,顶上最大的那块石头也直直地朝他俩的方向坠了下来。
“你疯了!就这么想死吗?!”
回应她的是一个再眼熟不过的笑容。
他说“想跟你一起死。”
燕流霜以手为刃劈碎了那块砸下来的巨石,再低头看了看这个即将彻底塌陷的山洞,啧了一声道“看来你还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能当你师父。”
原随云顶着满脸血污大笑了两声道“我知道……我知道师父想走就能走……可是你不管师兄了吗?”
燕流霜“?!”
他一边咳一边继续道“我只点了我们这半边的炸药……至于师兄那边……就看师父你怎么选啦……”
“你”燕流霜一时间连骂他的话都寻不到。
她第一反应是找出他用来控制炸药的机关,奈何还没如何动作,他们两个所在的地方就彻底塌了下去。
一片轰隆声中,他那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竟出奇明显“师父别找啦……我怎么会傻到把两个机关都放到自己身上呢?”
燕流霜是真的被他的疯狂程度震惊了。
她当然不可能不管无花的死活,毕竟原随云针对的是她,无花充其量只是个被她拖下水的,要是还因此丧了命,她来这个世界就彻底是造孽来了。
想到这里,她就放下了原本打算挥开他的那只手。
大不了现在立刻回地府呗,反正她本来就死了,来这里只是为了任务而已。
然而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她听到上方传来一道声音“可是放在你那些废物手下身上也并不高明啊?”
“无花?!”燕流霜认出这个声音,惊喜极了,“你没事吗?”
“一点事都没有。”无花高声朝她喊,“所以师父你赶紧上来啊。”
燕流霜垂首望了一眼还抱着自己没有松手的原随云,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把他一起带出去。
她觉得该算的账之后继续算也不迟。
可她才刚抓住原随云的衣领,原随云便用上自己最后一点力气直接朝她肩膀打了一掌。
燕流霜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掌打得松了手。
这一松,他便随着这山洞彻底坠了下去,让她再抓不着了。
“再见啦……师父。”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好像又笑了一声,但燕流霜已经看不见他到底是何表情了。
她怔了一瞬,一时不知究竟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最终是上面的无花将她唤回了神,无花说再不上去就来不及了,还说原随云真是个疯子。
“是啊,他真是个疯子。”燕流霜垂了垂眼,终是提气借力掠了出去。
出去后她才发现,这里竟是一处海岛。
海风湿咸,还带着初春寒意,吹在人脸上很不好受。
无花则是被她的装束吓了一跳,满脸惊恐道“他……他强迫您了?”
燕流霜长叹一声道“我无事。”
无花挠着自己的光头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那我给您去寻件合身的衣裳?”
她朝被炸塌的半边山丘望了一眼,沉默片刻后才开口道“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无花“……”
无花道“算是吧,但我实在没想到他会疯成这样。”
“算了。”她收回目光,转而问他,“你知道这是哪里么?”
“东海蝙蝠岛。”这个无花脱身的时候就打听清楚了,“他为了把我们带过来,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接下来的时间里,无花就把自己醒来后打听到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她一遍。
原随云给他们两个都喂了化功散,他不像燕流霜那样可以靠自己的本事压制那玩意儿,他是诓了一个给他送饭的侍女给他偷的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