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跟吴阳的体型很般配,初看之下人们往往感叹“好壮汉”,细看才会说“好大剑”。那剑立在地上足有常人少女的高度,三掌宽的剑身甚至比多数少女的腰还宽,更奇的是,那剑有一寸厚,剑尖只囫囵磨出了钝角,未开刃,全剑由熟铜包钢打造,少说也有百斤重。
吴阳不再去看白计达,也对镖局全无兴趣,回头问道:“路大侠,我可入得了您的法眼?”
周围全是因惊吓而睁大的眼睛和嘴巴,路知何也深受震撼,他举重若轻的本事不弱,可是将如此兵刃用得潇洒他自认是做不到的,不禁赞了声:“好汉子!”
“路大侠,还望赐教。”
“不敢当,不敢当。”路知何一边说着,一边四下打量趁手的兵刃,看到一糕点摊上摆着把菜刀,他便兴致勃勃地取在手上。这打量间,他无意看到,包括木连新在内,这些熟面孔无不以指抵眉。
子不语怪力乱神,可这吴阳说得上是怪力,难道他们还有乱神?路知何不再往深处想,大不了输了一死,何惧怪力乱神?
吴阳看他手拿菜刀,问道:“路大侠瞧不起我?”
“不敢,不敢,壮士刚刚已向众人证明,长兵器对你无用,我也只好仗着一寸短一寸险,拼着近身试试,不敢有丝毫不敬。”
吴阳对此说法十分满意,他摸着下巴说道:“道理是这般,可我为挑战路大侠是事先有所准备的,你最好还是换个军中的沉重兵器。”
“不必了。”路知何侧身屈膝,菜刀与持刀的右手藏在对方的视野盲区,左手在前虚掩着,似是见机行事的毒蛇。吴阳也一改先前的姿态,双手持剑,剑尖向前,蓄势待发。
连风也安静下来。
也不知二人以什么为信号,突然间,他们冲向彼此,大张大合的阔剑果然留下了空挡,二人交错时路知何躲开斜劈,反手持刀划向对方腋下。
“叮铃铃!”
刀锋划破外衣,漏出里面明晃晃的锁子甲。
路知何立刻回身,果然看到吴阳顺着阔剑挥舞的方向正要转身再砍,他不敢怠慢,一脚踹向对方腰胯,破坏对方平衡的同时拉开距离。只是对方更重,这一脚只让对方后退一步,自己倒是在反作用力下倒飞出四五步远,那阔剑险之又险地从面前飞过,发冠都被劲风吹散。好在那一脚确实让对方失去了刹那的平衡,阔剑狠狠劈入地面的青砖中。
好机会,路知何急步向前,改正手握刀,一手握一手扶,刀尖向前猛然扎去,所谓“刺死砍伤”,刀尖足以卡住锁子甲缝隙,加上这冲刺力度,定能破甲。
“邦!”
如敲响了铜锣,菜刀又破开外衣的胸口。一看就是玩家特制的,哪有锁子甲上装护心镜的道理。那护心镜是半寸厚的钢板,拿菜刀去刺真是以卵击石,刀尖立刻就折了。
余光中,路知何看到吴阳松开持剑的左手,像是要反手飞来一记巴掌,虽然可以矮身躲过,但路知何不敢托大,进无可进的情况下肘膝齐上,顶退对方的同时也让自己跃开了距离。
又是一次侥幸,拉远距离才看清,左手只是一个搂抱,真正的杀招是飞起的左膝,刚刚若是矮身去躲,此时已被膝盖顶断了腰。
吴阳的实力确实恐怖,身体重心严重偏移的情况下还能同出身体一侧的掌和膝,区别是掌自右向左挥,膝自左向右抬。身体的核心力量与柔韧性令人生畏。
可路知何却从中看到了机会,自打斗之初他便觉察到,阔剑不是这位壮士的惯用武器,动作有些僵硬,加上现在的情景,吴阳左手左腿都打出去收不回来,右手右脚在稳定平衡,真是最好的机会。
路知何滑步上前,与跳跃不同,这种步法即可快速向前,也让双脚离地不远,随时可让双脚从地面借力。路知何放弃了防守的姿态,身体舒展开来,气沉丹田,刀锋向前撩去。
“当!”
衣领下果然也藏了护颈的铁片,只是这次,刀锋砍透铁片,不仅划开了衣领,也划开了吴阳的气管与动脉。
他放开了插在地上的阔剑,双手捂住脖子后退两步,怔怔地看着缓缓收刀的路知何,血沫随着呼吸汩汩冒出。他突然生出了英雄相惜之感,重重地向路知何点了下头,看到路知何也点头回敬,吴阳觉得好痛快。在部队的大比武虽然也会用尽全力,但怎么可能抱着杀死战友的心态去战斗,如此酣畅淋漓的战斗还是第一次。
下次不用兵器了,比试自己最擅长的是拳脚。憧憬着下次比武,吴阳仰头大笑,只是断开的气管无法发出笑声,随着胸口的起伏,脖颈一阵阵向外呲血。可即便是这幅惨状也无人会怀疑他此刻的快乐,因为他的笑容是那么肆意而灿烂。
终于,吴阳笔挺地向后仰倒,随着尸体与血迹的消失,地面上显出被吴阳躯体砸过的“大”字人形。
有趣的事,由于吴阳死前就松开了阔剑,系统认定他解除了该装备,所以死后又爆出了那件装着护心镜的锁子甲。
“对不住,刀尖崩了。”路知何将一吊钱与菜刀一同给了摊主。随后拔出大剑捡起锁子甲向木连新走去。
这两件东西加起来足有二百斤,那壮士多负重了二百斤跟我打,输得不怨,希望下次他别只穿布衣找我拼拳脚,我会输得很惨的。
路知何这般想,来到了木连新面前,开口道:“我们说好了归还掉落物,给你保管吧。”说罢一手一件,递了过去。
他本以为付安安会来接,不想这小郎君自己抱了过去,这可是二百多斤的东西,木连新虽有些吃力但确实是稳稳抱住了。
“看来我之前小看你了,本以为你瘦弱,拿不动的。”
“过奖了。”木连新还没有从刚才的打斗中缓过神来,讷讷地回答。
“啊,小郎君,你与那些同伴刚刚在做什么?”路知何说着用手指抵眉模仿他们的动作。
“录像。”
“什么?”
“啊,没什么。”木连新终于回过神来。
见他不想说,路知何只好悻悻离开。看着周围的人群还未散去,他突然想起先前吴阳与掌柜的争吵,于是快步走到镖局门口正前,双手抱拳,朗声说道:
“诸位老表,乡绅父老,我路知何今日加盟担山镖局,我路某的身手大家也见到了,往后若有生意,请多多照顾担山镖局!”
“好!”群众的呼声很高。
白计达还未从刚刚的打斗中缓过神来,又被路知何的广告意识惊到了,这下白家不仅没有负面影响,还得到了不少好处。
“掌柜的。”路知何上前见礼。
白计达再无一丝轻蔑,拉起路知何的手,一边亲切地说着:“路叔叔请。”一边联袂走进镖局。刚迈过门槛,就听身后一声吆喝。
“嘿!路大侠用过的宝刀唉!低价十吊钱,每次提价半吊,价高者得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