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蛮走近几步,在那汉子面前慢慢踱着步。“是你闯入我羽林卫衙门,投案自首?”
那人只是垂着头,也不出声,只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既是投案自首,那你倒是说说。”王蛮停住脚步,站在那人面前微倾下身子盯着他低垂的头,顿了顿才道:“所犯何事?”
那人微微抬头,看了眼王蛮,嘴角嗤笑,似是嘲笑审问自己的是一少年人。
王蛮不以为意,也不再开口,只盯着那人,眼神玩味中带着凌厉。
室内一时落针可闻,那人抬头一看,眼前少年人的眼中似有其味,而其他三人均不出声,不由得沉吟出声:“自是今晨马球场人头案。”
“哦?”王蛮直起身子,抱臂垂眼看向他。“我羽林卫倒不曾听闻今晨马球场有何案发,难不成你报的假案?”
与王蛮对视一眼,那人眼中茫然一闪而逝,“是不是假案,你们去看过就知晓了。”
“姑且算有此案吧,”王蛮眯了眯眼,“既是投案自首,你不去京兆衙门,闯我羽林卫衙门做什么?圣京大小案情一向都是由京兆衙门处置……”
“是我不识得字,跑错了衙口。”那人急道,忽又想到什么似得扬了扬头:“你们都是官差,难道还有出了案子不管的道理?”
“有案发官差自然要管,但你是跑错衙门了!”王蛮后退一步,抱胸闲闲站定。“不如我们麻烦一些,送你去京兆衙门去。”
那人眼中终于涌出些异色,口中喃喃,难发成句。
“不过你不该持刀闯我羽林卫,既闯了,不让你脱层皮,怎能让你出了这刑房?”王蛮慢慢踱步至墙边,挑了一个称手的刑具,又拉了把椅子,安坐在那人五步远,手握刑具手中轻掂着。“不过近日我们闲来无事,到是想听听你一个胆敢独闯羽林卫的莽人,身背何案?”
那人眯着眼睛,眼神从王蛮到吕成风再到刘、李两位将军脸上转了一圈,顿了一下道:“你小子定是在炸我。反正马球场上的人头是我扔的!”
“原来你往人家马球场扔了个头?这时候正是开马球会的时节,满圣京的富贵人家都争着去的所在,要是打着马球打出个人头,满圣京的贵女娇儿们不得被你吓个半死?你这事干的忒不地道!不过……”王蛮啧啧摇头说着,突然话锋一转。“既然有头,那身子呢?你往马球场扔了个头,身子又扔哪去了?”
这个问题那人似有准备,脱口而出道:“被我剁碎了,扔水塘里喂鱼了!”
“哪里的水塘?养的鱼这样凶猛?”王蛮扬了扬眉,与吕成风对视一眼。“就算你把肉剁的稀碎扔给猛鱼吃了,那骨头呢?一副骨头架子也得不少斤两吧?”
“骨头也扔了!”那人仰起脸,忽而裂开嘴怪笑着道:“骨头用大锅炖烂了,一砸就碎,和肉一起扔了!”
“你和那人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样把人碎尸万段掉?”王蛮啧啧两声,起身走近那人。“也不对呀,既然骨头都能剁碎,那非得留个头做什么?还扔到马球场这种开春必爆的场子里,等着人发现么?”
“我,我……”那人一时语塞,头渐渐垂了下来。“而且我们说了这么半天,用这样血腥的方法处理尸身,你与那人有什么深仇大恨?”王蛮紧盯着那人闪躲的眼睛,“就算是你生性残忍,那么于何时何地犯案,因何缘由杀人?”
“上月我去蜀地采购香料,回来路上盘缠花光了,路上看到一人就把他杀了抢了钱,身子剁了扔了鱼塘,头回来路上随手扔马球场里了。”那人倒珠豆子般说完后,干脆闭了眼,再不肯开口。羽林卫内院中,刘、李两位将军对立而坐。刘将军一脸懊恼,闷头灌了杯茶。
“子奇兄不必如此,我们既放了饵,也惊了鱼,何愁没有收获?”李将军见他愁眉不展,宽慰道。
“从我们发现卫军营驻军副将张平安防期间在圣京隐秘出没,刚查出些许眉目,他就横死郊外,之前查到的证据皆不留痕迹的被抹除了。我们将他的头颅放到马球场中,也是为了把水搅浑,拉上京兆衙门把张平在京的事情捅出去。”刘将军摇摇头,“可是你看,我们还在路上,就有人撞上来,还是个根本查不出来路的流民。我们行事总是慢人一步,怎能让人不愁!”
“我们羽林卫虽直属圣上,行事通达无阻。但到底建衙两年,根基尚浅。但你我为圣上效力,得蒙圣上信任,自当尽全力而为。”李将军拍了拍刘将军的肩,望向虚空,眼神坚毅。“凭他再难撼动的巨兽,只要抽出丝,拉出线,又何尝没有撂倒他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