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沉默在书房内蔓延。

裴御史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屋外的夜色。那一刻，他好似看见了整个朝堂的暗涌，内心的重担一时沉重得难以承受。

他回过头，望向仍跪在地上的顾行俨，低声道：“此事极难处理，若稍有差池，便是灭顶之灾。”

“晚辈明白。但若大人愿伸张正义，晚辈必全力配合，绝不辜负天命。”顾行俨的眼中毫无惧色。

良久，裴御史忽然仰天长笑。

他眉宇间的阴霾尽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豪气冲天、睥睨风云的气概。

“哈哈哈哈！不愧是镇北大将军之子，好胆识！”他挥袖转身，目光掠过窗外黑暗的夜幕，仿佛眼前不是裴府，而是整座汴京，甚至整个天下。

“行俨，你可知，御史台自古以来，便是为百姓而设？我裴某人，身为御史，岂是趋炎附势之辈？”

裴御史清瘦的身躯中蕴藏着无尽的力量，青袍在烛光下摆动，带着特有的傲气。

“御史台从不畏惧权势，哪怕那权势来自九五至尊，也从不退缩！若圣上有过错，御史台便是那唯一敢直言劝谏之人！自古以来，御史台从不因皇权而屈膝低头，我们所捍卫的，是天下百姓的安康，是社稷的稳固，而非一人之私！”

顾行俨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深深的敬意。

他自幼习武，从军于边疆，见过多少铁血沙场的豪杰。却从未想过，书生笔下之剑竟能锋锐如斯，与那锋刃寒光的宝刀无异，甚至更胜一筹。

“御史台存在的意义，正是为匡正朝纲，敢于在最黑暗的时刻，直面权势！”

裴御史说到此处，身形挺得笔直，宛如一根脊梁骨，支撑着整个大梁王朝那不可动摇的正直与忠诚。

两人商议一番后，为掩人耳目，顾行俨决定带着石头先行离开。

顾行俨来到柴房附近时，裴家二公子正与裴芷若争执中。他未动声色，身形隐藏在门外。

“是不是你放走的人？”裴家二公子的语气中透着不满。

“二哥哥，你听我说，我进来的时候，柴房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裴若芷带着几分无助。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顾行俨回头望去，只见裴御史神色凝重地快步走来，身后跟着一个神色慌张的丫鬟，应该是裴若芷的贴身侍女喜儿。

裴御史看了顾行俨一眼，朝他点了点头，随后径直推门而入。

“远之！”

裴远之一见到父亲进来，神色立刻变得紧张，匆忙行礼：“父亲，我见这两人今日在裴府附近形迹可疑，便...”

“便擅自将人捉了回来？”裴御史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显然对儿子的行为极为不满。

裴远之见父亲不悦，连忙解释：“不是的，只是这两人武功高强，言行举止皆不似寻常百姓，我便...”

“你可知你这般行事，已是冒犯王法？身为御史大夫之子，私自抓人，肆意妄为，成何体统？”裴御史厉声呵斥。

裴远之被父亲这番话训斥得脸色苍白，低垂着头，虽有不甘，却不敢再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