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无标题章节(2 / 2)聊斋之妾乃狐也首页

因此,也不用她如何多言,风娘便点头,温笑道:“确是要你去看着些火候,宫先生是贵客,你我姐妹可不能怠慢了。”

未有多时,凤仙已温好了一壶黄酒,又将虾子、大蟹热的红彤红彤,如喝醉一般,是极好极艳的颜色。

凤仙将菜肴放入食盒中,但却锁不住香气,微风一吹,便有一股令人食指大动的鲜味传散开来。

待得凤仙将酒菜木案摆好,宫梦弼已在风娘的牵引下穿过廊桥,来到了院落中央的一处紫木莲亭中。

这莲亭乃是上好的沉香木料所造,木曲雕莲,不仅巧工,更有暗香飘绕其上,令人身处之中便觉神清气爽。

宫梦弼在制香一道上也很有手段,他的小金炉中就常年燃藏着祭神的暗香,以香施幻他更是好手。

见着这颇为别出心裁的紫木香亭,那昳丽的面庞上也便不由露出几分霁色,称赞道:“风娘子所居之处颇为雅致,宫某常年在外奔涉,却是比不得娘子惬意,能享这等逍遥宁静。”

凤仙以玉瓷杯为风娘沏上一杯酿着醇厚香气的竹叶青,又不着痕迹的瞟了宫梦弼一眼,似是有些警觉。

她跟风娘久居人世多年,狐魅同类见过不知多少,可像宫梦弼这般生着天人之姿的,却是一个也没有。

狐狸,特别是长的魅惑又绝色的狐狸,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凤仙并不希望自己的姐姐与这样一位男狐搅和到一起,她自己就受过这类的苦楚,自然也不想风娘为此所困。

风娘似有所觉,只悄悄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又看向宫梦弼,轻笑道:“宫先生说笑了,你是府君与神女一同赏识的俊秀,怕是早已见过不知多少仙家富贵,我一介寒门寡居,实不敢当。”

她话说的谦卑,可姿态却并不卑微,反而有着一种遗世独立的清冷出尘。

宫梦弼便不禁想起了黄博士跟他提过的这位仙子的经历,一时间也是,倒也不由失笑摇头,道:“风娘子这般秀雅高才,难怪神女多次请你入主天狐院,你却屡屡相拒。也是,若是入了天狐院只怕多有是非,反而会误了娘子你的修行。”

风娘早已从自家大姐那里得知了这位大名鼎鼎的“野狐”先生为何会拜访她的缘由。

都是狐狸,到了她和他这种修行境界,言语这种艺术点到即止便可,其他的倒不如敞开了说,免得累人。

风娘挑了一只肚腹鼓囊,看着钳大肉多的螃蟹,纤秀的指上如弹簧般翘出雪白绽着寒芒的利爪,十分灵活又麻利地将蟹壳剥开。

只见这位前一刻还仿佛不食一丝人间烟火之气的仙子在这一时却仿佛终于露出了些许狐里狐气。

但她拆蟹时的动作却又不失仪态优雅,那细长爪子不过轻轻一滑,便从蟹腹中间拉出了一条线口,露出了雪白晶莹的肉花,还有看着如似膏腴的肥满蟹黄。

风娘将蟹黄蟹肉单独剔出一盘,递给了一旁早已觊觎多时的凤仙,又将爪子用沾了水的丝帕轻轻擦拭,笑道:“想来宫先生因当听过妾的来历,是也不是?”

少女细长的眉眼如皎月美好,看向宫梦弼,带着满怀的笑意。

美人巧笑倩兮中,瞳光微烁,有巧妙的灵光在如轮转。

亦似有无数带着奇异攫取之力的千百狐形咒文在她眼中跳动着,摇曳着,带着让人无法发现的蛊惑之力,涌向了对面的红衣青年。

即便宫梦弼发觉有心抵挡,却还是无可奈何的被她牵引着说出了真话,道:“倒是听过风娘子的一些旧闻,家师曾言,娘子嫉恶如仇,常施霹雳手段,她当年初入天狐院时也曾受过你不少恩惠。”

他话一出口,便已晚了,可当看向风娘时,她眼中的神通道法之力却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宫梦弼虽知道自己已经中了这位狐女的暗法,只是他素来在人前极有涵养,更何况所言之事也不涉及太多私密,也只得苦笑道:“风娘子何必戏弄宫某?”

见被他看破,风娘却是大方,也不隐瞒,道:“宫先生真是道行深厚,四品之内,你是第一个能从妾这天狐秘术之下如此之快清醒的人。”

宫梦弼好奇道:“敢问上一个被娘子以此术掣肘的乃是何人也?”

风娘闻言,只是轻轻抿了桌上的一杯黄酒,笑而不语。

倒是凤仙噗嗤一下出了笑,头上的金叶璎珞微微晃了晃,更衬得她笑容明媚无比,道:“是谁?可不就是那位小气鬼荀祭酒,谁让他扣着宝贝不给姐姐。”

这一下,便连宫梦弼也是大为惊讶,实是为风娘手段惊异,不过一想到她能在人间朝堂皇宫之中搅风弄雨,对此,他倒也不甚奇怪了。

风娘将一只蟹腿掰了下来,又塞到了凤仙嘴里,道:“没个脸皮的丫头,嘴上也不知把个门,这等子事你也说出来。”

只是她嘴上虽说着责怪的话,可面上却是一点也不介怀,像是完全不想此事被宫梦弼知道,荀祭酒会有损颜面。

但依风娘的性子,她一来不在天狐院任职,二来以她的本事和身份,荀祭酒也没那个胆子敢同她为难。

此等微末细节,风娘自然不在意。

凤仙啃了一口蟹腿,便嘟囔道:“想来宫先生你来找姐姐,应当也是荀祭酒所授之意,老狐狸,可真是喜欢给姐姐找茬子。”

凤仙这边刚埋怨,遂不想下一刻便迎来了风娘一个响亮的脑瓜崩,道:“老实吃你的蟹,莫要胡言乱语。”

见她一脸严肃,凤仙这才安静了下来,不敢再随意搭话。

见凤仙不再弄怪,风娘这才恢复了时才那一派秀丽可人之姿,朝宫梦弼敬酒致歉道:“我妹妹修行尚浅,又自小被我那帮姐妹宠坏了,不过小狐心性,还望先生莫要怪罪。”

宫梦弼只回敬道:“惭愧,本就是在下前来打扰娘子清静,令妹性子率真直言也有无不可,还望娘子不要因此迁怒宫某才是。”

风娘淡淡笑着,没有再言其他,只是杯中黄酒饮进,又浅尝了一口沾了姜醋的蟹肉,感受着其中的鲜香。

品尝着佳肴,不知何时,佳人犹如青烟细纱般细长的眉眼之上已有两簇似如寒泊的淡淡惆怅聚起。

只见风娘抬头望月之中,不禁喟叹道:“先前听先生提起黄博士,妾才想起那时第一次在天狐院中遇见她时也只有九品,可如今妾修得四品,离那时却也已有百年时光了。”

见风娘似有倾诉之意,宫梦弼也不多言,只静静听她讲述着这百年来那属于她的岁月之秘。

那其中或是百转千回,或是动人肺腑,亦或肝肠寸断。

宫梦弼只是听着,便控制不住沉沦了进去,他曾听骷髅神说过前世今生,也曾听牛角鬼伏辛谈过百年前朝。

可他们到底是修道鬼神之身,没有经过太多红尘之苦,这故事当中便欠缺了些许精髓。

唯有风娘,百年前曾为人一世,体会过人间灾苦。

但当故事说到风娘被众狐仙姐妹以术法复生时,似是想起了些什么,在少女清婉柔肠的笑中便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伤幽,道:“妾与父亲一直相依为命,变作狐后,只因身为异类,不能再陪伴父亲,只能见他日日消瘦,悲伤过度最终郁郁而终。”

宫梦弼闻言不知是何心境,只道:“娘子一生坎坷,乃父为你一生守斋诵佛,积攒善功,想来下世轮回定然安乐。”

也正是他这句话,才让风娘散去悲意,道:“那时幽冥动乱,送走父亲的魂魄后,妾不想他在阴世受苦,便受岳府招安,领了个勾魂使的职位,一直在暗中护佑,顺便也将那些害人的妖鬼一并清除,未免再有如妾一般的无辜之人受其祸害。”

乱世之中,如风娘这般命途坎坷的人并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