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当初太上皇给元去疾取这个名时,绍和帝心中受了多少伤害,但元去疾确实称得上这个名字,九岁年纪,长相异常俊美,头脑也颇聪明,只是喜欢逗蛐蛐,可以被有心人说是玩物丧志。
元去疾的家宅中,不同寻常皇族,没有太监、宫女,但有个太医,有很多“眼睛”,元去疾听张有禄说他那个奶哥哥受了伤后,便带着这位孙太医往宁荣巷赶。
宁荣街一条人白漫漫人来人往,花簇簇官去官来。
“这都是给皇帝表忠心的。”元去疾看了这景象,心中暗暗道,他虽然不知宁府死去的人是什么人,但听说过宁府的姻亲是营缮郎,便知是绍和帝的亲信。
轿子正缓缓摇摇走,忽而后头来了声音,嗓子极大极粗,“让开!让开!锦田侯的驾,哪个敢拦?”
锦田侯许广安,元去疾是知道的,因破准格尔部有功,被封侯,现在任着京营节度使。
元去疾让轿夫避一避,可许广安知道元去疾在这儿,下了马,专程来问安,许广安四十多岁的年纪,国字脸,八字胡,眉毛黑浓,元去疾故作镇静,应付了几句,许广安回身,跨过马鞍,说道,“哪个敢拦皇曾孙轿的,自己小心!”
在京城说皇曾孙,没有别的,就是指元去疾,别的被值得拿出来说的皇族都有封号。
今天也没来什么大牌的公卿,那些轿子都很识趣的靠边,只见许广安的马,雄赳赳而走:元去疾的轿,慢悠悠而行。
原以为二者将一起去宁府,不想元去疾的轿子却拐了个方向,往宁荣巷而去。
元去疾还是第一次来姚远的住处,不是觉得它简陋,而是觉得自己这位兄弟应该住更好的。
元去疾只身前往姚远的睡房,只见姚远趴在床上,睁开眼,元去疾让姚远不要动,又问姚远的伤势。
“不打紧。”
元去疾让人烧水,下人端着一盆热水进来,元去疾拧了一把热毛巾,给姚远擦脸。
二人向来要好,姚远闭着眼睛,只听元去疾问,“远哥儿,你知前些日子米价上涨的事儿吗?”
“知道。”
“这都是严大胡子弄出来的,我现在才知道他瞒着人弄了个新税,弄得粮价上涨,鸡飞蛋打,民生不宁,太上皇说他也是看报纸才知道的。”这是甲级邸报上写的,甲级邸报由大太监夏守忠主管,只有皇室的几个成员,以及三公九卿能够看,元去疾肯把这个消息说给姚远,可见二人关系亲密。
他的语气激动,像是嗅到了什么味道,姚远以此判断这个严大胡子就是绍和帝的人,他想太上皇的这句批示,就是秦可卿的死因。
此时元去疾方才问起了姚远挨打的原因,姚远把事情说了,元去疾以一种侦探的语气道,“定然是贾珍陷害你。”
姚远笑道,“你怎么知道?”
“远哥儿的手不会摸那个人的屁股,自然那个人的屁股摸了远哥儿的手,贾珍诬陷你,还能有什么,自然是为了你手里的账。”
姚远闭上了眼睛,元去疾确实聪明,怨不得以后能当皇帝。
元去疾又道,“你还是把你的账给了贾珍。”
姚远心头一震,他是这么想到这一层的。
“这又是为何?”
“这秦家又不是蠢人,发了那么多家,自然存在别处,这贾家就是知道了,也拿不出来,你不如说了,以后在府里也安全些,要么,你以后就我住在一处。”
姚远倒抽一口凉气,这元去疾竟和他一样聪明。
他想明白了很多事儿,第一,他明白秦可卿死后,秦业这营缮郎的位置坐不下去,至于贾家觊觎这笔钱的事儿,只要想明白前面这件事后,不难推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