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疆将近午时方归,满脸疲惫,这一上午他着了魔似的练武,未曾休息片刻,但却收效甚微,这元阳关始终差了那么一重气机。
路过鹿白毡包时见鹿白门前羊圈外拴着的赤羽,心下好奇,便走近去瞧认出是凉州的昆弥大马,心里疑惑,便扯起嗓子喊道:“鹿白,你这是哪来的昆弥大马?”
鹿白此时还在外牧羊未归,无疆没听着鹿白回应,便大步流星地进了鹿白毡包,见床上蒙头躺着个人,以为是鹿白,便走过去一巴掌拍了下去,嚷嚷道:“好小子,你他娘的倒是会偷懒,青天白日在这睡大觉!”
江荣惊醒过来,猛地翻身起床,无疆看清江荣相貌大惊连忙退后两步,喝斥道:“你是哪里来的狂徒,光天化日,胆敢擅闯他人家宅?”
被惊醒的江荣自然没给无疆好脸色看,横眉道:“你他娘又是谁,敢惊扰小爷睡觉!”
无疆上下打量江荣,冷声道:“瞧你这身打扮,你是中原人?怎么睡在鹿白的毡包中?”
“那傻小子叫鹿白?”江荣打了个呵欠,撑了个懒腰,“小爷我是不是中原人与你无关,你少管闲事!”
“如今我塞北草原虽臣服你们羽国,但骨气还在!别以为你是中原人便高人一等,便可在我塞北草原为所欲为!”无疆面色冷峻,见江荣体格健壮,举手投足间有练武之人的架势,怕其突然发难,便暗中戒备,“我再问你,你在此何干?鹿白现在何处,你若伤他一根寒毛,就算你是中原人我无疆一样要你的命!”
江荣眼前一亮,道:“你便是那颜部的现任首领弘吉肃真·无疆?”
无疆满头雾水道:“你认得我?”
江荣上前两步,凑近了上下打量着无疆,称赞道:“不亏是‘北朔霸王’之后,果真相貌堂堂,英姿不凡!”
无疆何时被人这般打量过,虽说江荣是男子,但依然令他浑身不自在,不由往后退了退。
江荣正色道:“北朔霸王的名号当年令奉天城皇宫里那帮狗东西心惊胆战,坐立不安,我江荣万分敬仰,原以为北朔霸王会带领草原六部重新杀出塞北,征战天下,不想后来北朔霸王却英年早逝……当年北朔霸王有万夫不当之勇,你既为北朔霸王之后,想必也身手了得,我正要找你切磋武艺,包内狭小,难以施展拳脚,走!咱们外面去比武。”
已然丢了方才强硬气势的无疆一脸错愕,这他娘的算什么事?这嚣张蛮横的混账家伙竟反客为主,要找他打架,弄得好像他才是擅穿他人家宅的狂徒。
江荣掀起门帘大步走出毡包,于空旷处昂首挺立,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强横气势。
摸不着头脑的无疆出门后,讪讪问道:“你千里迢迢孤身来我塞北不会是为了找我切磋武艺吧?”
“正是!”江荣答道。
无疆没想到自己已是名声在外,虽说是沾了他父亲的光,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欢喜,道:“我听说中原武林高手如林,我见你体魄雄健,千里迢迢来此找我比武,定是自恃武功了得,好,我便与你比试比试。”
江荣摩拳擦掌,早已急不可耐。
两人大喝一声便冲上去交上了手,打斗了六七回合,江荣施展的都是些武学基本招式,劈掌,冲拳,鞭腿……,并不见使出什么独门招式,不知是有意留手还是无招可施。而无疆也同病相怜并无真招,北朔霸王的‘破关枪枪法‘和‘平天山河阵’精妙绝伦,俱是战场杀伐的威猛招式,可无疆多年研习,也只学了皮毛,‘破关枪枪法’只学会了破玉门和破紫荆,至于‘平天山河阵’连初窥门径都未窥得,眼下无疆赤手空拳,想施展刚猛强劲的破玉门和破紫荆都无法施展。
又斗了四五回合,已练武一上午未歇息片刻早已疲累的无疆渐渐体力不支,步伐招式渐渐沉重凌乱,反观江荣倒是越战越勇,拳掌腿脚虎虎生风,气势上无疆已然落了下风,又过了十余招,无疆力已只有招架之功,就在此时,一人突然冲了上来,挡在两人之间,江荣一拳已然出手,收手不及,这力沉劲强的一拳便结结实实打那人脸上,那人脚下一个踉跄,若非无疆连忙伸手扶住,只怕要摔个狗吃屎。
那冲上来的人正是鹿白,挨了一拳的鹿白脸上瞬间红了一块,鹿白咬牙忍痛,问道:“你俩为何大打出手?”
无疆担心问道:“鹿白,你没事吧?”
鹿白捂着脸气道:“你吃他一拳试试看有没有事。”
江荣不以为意,道:??“这可不能怪我,我与他比试武功,你突然闯进来,你小子这是自讨苦吃。”
鹿白无疆两人见江荣不但不道歉,还讲这般歪理,哪能不气?无疆冲上去便要再次动手,但被鹿白一把拉住,自打这江荣吃完赖着不走鹿白就已后悔,但不是因为请神容易送神难,而是这江荣来自中原,底细不明,本就不该招惹。
只想送神走的鹿白道:“肉饼你也吃了,觉你也睡了,无疆你也见着了,可以走了吗?”
无疆疑惑道:“你认得他?”
鹿白苦着脸道:“这事说来话长,等这家伙走了,我再与你细说。”
江荣又死皮赖脸起来,道:“走?这里有肉饼可吃,有榻可睡,还有无疆这样一位英雄之后可切磋武艺,小爷我还走什么?”
鹿白愤懑道:“今日我算长见识了,天下竟还有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你不走,我便打到你走!”无疆气得再次想要动手,又被鹿白拦下。
眼下看来,江荣已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想走了,他道:“都说塞北草原人落拓豪爽,热情好客,我原来是客,你们为何总是要赶我走?难道这就是如今塞北草原的待客之道?”
“你问我讨要食物充饥,我好吃好喝招待你,而你这家伙蛮横无理不说,还赖上了我,你这算哪门子的客?”鹿白此时腮帮已肿了一些,说说话时阵阵疼痛。
无疆冷声道:“你个中原来的狗贼!我不想与你再多说废话,你赶紧给我滚!再赖着不走,我便杀了你!”
江荣看了一眼无疆脸色,态度忽然转变,不知是怕了,还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冒失之处,道:“我千里迢迢来此是为了投奔你无疆,想做你的左膀右臂,助你们塞北草原将来成就王霸之业,你当真要赶我走?”
无疆冷哼一声,道:“你一个中原人要做我的左膀右臂,要助我塞北草原成就王霸之业,你当我无疆像三岁小孩那般好哄骗吗?”
江荣沉声道:“你们有所不知,中原虽富庶繁华,但其中有太多尔虞我诈,早已令我厌恶,而我父母又在一场权谋之中为奸人所害,那帮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狗贼令我痛恨不已,打小我便听人说你们塞北草原人行事坦荡,心生向往,于是便来此投奔,我助你们塞北草原成就王霸之业,也是为了为我报此血海深仇!”
鹿白无疆两人同情起江荣的遭遇,按下了心头气愤。
鹿白想了想,道:“为报父母之仇而与他族联手灭本族,将来此事若成,你可曾想过会背上万代骂名,骂你通敌叛国,不忠不义。”
江荣大手一挥,冷笑一声道:“那又如何,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不报此仇我枉为人子!”
无疆赞同道:“父母之仇,拼死当报!”
鹿白心下郁闷,这两人三言两语便同仇敌忾了?也忒他娘快了,不过要说起来,这两人行事也有些相像之处,都是一根筋,做事都是心血来潮,难不成是嗅味相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