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皇后娘娘身边服侍了十一年，的确如你所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即便是这样，皇后娘娘依然没有重用你，你现在想的全是自己多么怀才不遇，但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有没有哪里做的欠妥呢？”

见惯了平常一直高高在上的大总管殷非，此刻能放下身段，耐心开导自己，石晓也开始逐渐正视自己，他虚心地点着头。

不知道石晓是否能听进去自己的话，但殷非觉得自己作为父亲，有些话当然要说透。

“我曾经不止一次告诫你，做人要有心眼儿，但别展现出来有心眼儿！显然你没记住我的话，你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在皇后娘娘她们这类人看来全是小聪明，有些时候你的确是能为她们做很多事情，但是说到底，你这样的小聪明显现出来的就是心眼儿多，那这样的人就很难与人交心，她皇后娘娘可以大胆用你，甚至将许多大事情交由你去处理，但你永远别奢望能成为她的心腹！”

石晓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耷拉着脑袋，听着殷非对自己的说教，不敢有半句怨言。

敲打要有，但必须适度，殷非懂得拿捏这个分寸，于是批评的话暂且停下，转向另一个话题说道：

“小石头，你在宫里也呆了这么多年，既然你看到丽妃深夜跑到紫薇宫，那你替干爹分析分析，她与李贵妃究竟在密谋些什么？”

“虽然孩儿什么也没听到，但丽妃深夜去找李贵妃，显然她们想达成某种交易。回想这些年里，慧妃凭借当初的‘皇储之约’扶摇直上成为皇后，顺势把自己亲哥哥提拔成当今的大将军，其子张佐文更是如今的太子，她们许家现在是即有权、又有兵，在当今大楚可谓是只手遮天。相较而言，李贵妃之子张佑武和腹中之子都只是普通皇子而已，未来张佐文上位称帝，最先清洗的必定是张佑武和腹中那个孩子，到那个时候李贵妃恐怕也难以幸免。再就是丽妃，这么多年来始终没有身孕，估摸着身体出了些状况，现在还有陛下庇护，将来没有子嗣的她，恐怕也难以在皇宫立足。基于这种情况，丽妃和李贵妃想要活下去，未来只有是结为同盟，共同抗衡皇后的势力，这样才有活下去的一线生机。所以，孩儿大胆猜测，丽妃深夜去紫薇宫，应该是与李贵妃商量结盟之事。”

石晓越说越自信，见他这般神采飞扬，殷非却听得一脸淡然，说：

“这些话你对皇后娘娘说过吗？”

“没有，孩儿怕说出这些话后，让皇后娘娘觉得孩儿是个喜欢揣度他人心思的人。”

“你倒是不傻。”

殷非苦笑着说道。

被当头棒喝了好一阵，殷非的话让石晓才感到些许安心。

“皇后在朝堂上手眼通天，眼线遍布朝野，你觉得亲眼看到丽妃深夜去紫微宫，只有你小石头一个人吗？”

“干爹的意思是……”

“你刚刚分析的这一通，既然你能想到，那皇后能否想到？”

“……”

石晓一时语塞。

看着眼前这个还不够成熟的孩子，殷非只得无奈地摇摇头，感叹道：

“小石头，你要明白，我们这些身体残缺的人永远都是皇宫里的最底层，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不是我悲观，哪怕是像我这样坐上了大总管的位子，手里甚至握有陛下的三千亲兵，与丞相和大将军看似能分庭抗礼，但谁心里都明白，我们就是要矮他们一等。”

说到这里，殷非不禁闭上了眼，这一刻他不仅是在教导石晓，同时又让自己更加看清现实，他感叹命运的不公，更感叹自己的渺小和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