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廖平如同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在空中做短暂的停留后狠狠坠地,翻滚摩擦出五六米远才停下。
胯下的共享单车早已经不知去向,大货车侧翻在马路一旁。
警示灯不停地闪烁着,玻璃碴子碎了一地,向上的两个轮胎还在缓缓转动。
廖平被撞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雨水混合着血水汇聚在一起流淌,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笼罩。
用尽浑身力气连一个简单的抬手动作都做不出来,更不要说翻身站起来。
廖平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内脏被震的严重受损,止不住地咳血,求生欲迫使他不断地出声求救,却都被口中不断涌出的血水堵住。
剧烈的疼痛感使得廖平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微弱的呼吸好似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深夜的雨越下越大,天空中不断响起惊雷炸裂声。
眼皮缓缓下垂,廖平只坚持了几个呼吸便撑不住晕厥过去,连一句话也没能说得出口。
暂时没有了知觉,感受不到肉体上的疼痛,四肢也不再颤抖。
廖平失去对身体的感知,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起往事,犹如走马灯。
前天是工资发放的日子,晚上上班的时候,组长来找廖平谈话,很直接,说他工作不认真,好评率不达标。
所以这个月要扣罚工资,而且下个月再是这种情况,直接默认离职。
仿佛在组长眼中,扣工资只是最轻的处罚,而且不允许讨价还价。
虽然当时组长说话的语气是心平气和的,但是廖平听到这些话心里顿时就怒不可遏。
一个月四千块钱每天上夜班也就算了,还要扣罚工资,甚至是警告辞退,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干脆直接掀桌子走人算了,这破工作谁爱做谁做,自己是不受这份气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廖平蠢蠢欲动,心中确定了想法,但现实是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如果丢了这份工作,那么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将会没有收入,而且还要重新应聘合适的岗位。
这意味着原有的生活平衡将会被打破,要是下个月不能按时交租,那将不得不露宿街头,而之前所有的努力也就付之东流了。
没办法,只能向生活低头,不得已,必须咽下这口气。
所以当时面对组长赤裸裸的警告,廖平无奈的点了点头,卑微的回复了句知道了,然后收拾好心情继续工作。
深夜下班回家的路上,廖平想着那被扣罚的几百块钱,心里面就冤枉委屈得不行,偏偏他又不得不接受,有一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
再往前,上上个周末是廖平的二十七岁生日,难得有意义的一天,不过并没有礼物,也没有惊喜,只有照常的上班工作。
平日里刷到他人庆祝生日的短视频时不以为然,真正到了自己生日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失落,焦虑。
世上人来人往,却无深交之人,除了年龄虚长一岁,其他的似乎都一成不变。
那天晚上八点钟的时候,老妈打来了一通视频通话。
没人能比老妈更清楚自己的生日了,可能也只有老妈记得自己的生日。
意料之中的关心慰问,叮嘱廖平记得按时吃饭,不要过度劳累,如果不想在外面闯荡了就回家。
老妈说来说去,话里话外其实就是一个意思,那就是照顾好自己。
要是换做以前,廖平会觉得老妈啰嗦,但是现在不这样认为了。
看着视频中略显苍老却又和蔼可亲的老妈,廖平强颜欢笑,心中却是泛起一阵酸楚。
老妈含辛茹苦的将自己抚养长大,省吃俭用供自己读书,但却从未要求过什么,只是希望自己健健康康的生活。
但是老妈一天天的老去,而自己年近三十仍毫无作为,以后又拿什么来报答老妈的养育之恩呢。
老妈为了这个家劳碌了半辈子,将希望都寄托自己身上,但他却还是没能够出人头地,结束这种苦日子。
所以常常深感自责与愧疚,不敢面对老妈。
生活带来的压力已经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更无余力去改善家人的生活。
由于看不见自己的未来,或者说看不见的未来就是未来,所以廖平选择逃避,逃避现实。
用小说,游戏,短视频来虚度光阴,沉浸在虚拟世界,将一切烦恼都短暂的抛之脑后,即使在这个过程中心有不安。
这个时候距离大学毕业已有六年,距离高中毕业也有九年。
九年时间,让廖平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变成一个自暴自弃的打工仔。
不过以前的老同学们似乎都混得不错,朋友圈里经常会晒出令人羡慕的日常。
有的同学一毕业就进了知名企业,打拼多年如今已事业有成,且大部分同学都已经结婚生子,为人父母了。
当然混的一塌糊涂的同学,肯定和自己一样音讯全无,谁也不知道过的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