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余少爷，心眉大师好像快要断气了！”

铁传甲松开阿飞，让他自己靠在墙角打坐休息，紧接着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庭院大门处，查看心眉和尚的伤情。

闻听此言，李寻欢连忙踉跄走上前去，几下点出封住心眉的穴位，随后待意识到心眉的气息逐渐平稳下来，他方才悄悄松了一口气。李寻欢总归是不希望心眉死在这里的，尤其是死在他的眼前。否则本来就背上一口梅花盗的黑锅，再招惹上少林寺这一个大麻烦，那就有够他头痛的了。

“还好，虽然经脉尽断，但总算是保住一条性命。”

李寻欢脸色苍白，这寒冬腊月他也急需一口酒来为自己“续命”。不过可惜眼下酒暂时是没有的，只能让他忍一忍。

原本嘈杂的庭院在那些意图浑水摸鱼的江湖人士各自奔散后，一时间显得尤为安静，可宋余却发现还有两个人没有离开，那便是龙啸云以及他的儿子龙小云这对父子。

宋余这父子二人视若未见，根本没有任何想要搭理他们的意思。

而龙啸云又是何等精明的人物，见大势已去，立刻调转船头，快步来到李寻欢身边，伸出手来抓住他的手腕，涕泗横流道：“兄弟啊！对不住！千错万错都是大哥的错！被赵正义等人蒙骗，在他们冤枉你时没能站出来替你解释！”

汩汩热泪从龙啸云的眼眶中流出，看似真情流露，根本做不得假，可任谁都心知肚明，他只是在亡羊补牢罢了。

要说龙啸云这人能从一文不名混到如今与少林寺都可以说得上话，必然是一个绝顶聪明人，而他聪明就聪明在，当人在打过他左半边脸后，他甚至会主动探出右半边脸，此等见风使舵因势利导的本事，旁人是很难学来的，首先就要有一张足够厚的脸皮。

否则在第一个巴掌落下时候，就已经被打得吐血了。

“嗯……”

李寻欢瞥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要将手抽回，却不料龙啸云根本不给他机会，死死的钳住李寻欢手腕，热泪盈眶之余，更是主动拉过李寻欢的手，要往自己的脸上招呼。

“你打吧！大哥绝不还手！打死我也算是出一出兄弟你心中的气！”

果不其然，说来就来，龙啸云声音颤抖，让人忍不住怀疑更受委屈的那个不是李寻欢，反而是他自己！

李寻欢抬头凝视着龙啸云的双眼，那双眼睛似乎从来都没有变过，一如十余年前初相识后，两人在冷香小筑前的亭子里，上告皇天下跪后土，义结金兰之时。

龙啸云没有变，李寻欢也没有变。唯一不同的是，如今李寻欢已经看清楚这位结义兄长的真正面目。可悲的是，李寻欢知道龙啸云是在演戏，而龙啸云多少也清楚李寻欢内心所想，彼此却都不想要拆穿对方。

李寻欢更没有给龙啸云耳光的兴趣，两人僵持着一动未动，直到龙啸云脸上的热泪转凉，他的心也跟着沉入谷底。

这时，李寻欢终于开口了，言语间却是说不尽的冷漠与疏远，“我稍后就会离开兴云庄。”

此言一出，龙啸云眼中充满难以置信，支吾道：“寻……寻欢……你……”

“保重！”

回应他的只有李寻欢不近人情的两个字，龙啸云如遭雷击身体颤抖着向后退却两步，李寻欢甚至都没有再叫他一声“大哥”！这或许就意味着两人情义已尽！

许是见李寻欢心意已决，龙啸云最终面带几分歉疚与不忍，长叹一口气。

李寻欢又回身看向林诗音，只见其梨花带雨泪眼朦胧，他轻轻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只道是早知是今日这般光景，就不该重新入关。

李寻欢身心俱疲，自知是外人，不再去管那一家三口，来到宋余跟前，低声道：“我还需要去冷香小筑一趟。”

宋余听清楚他话中含义，调侃道：“看来你还算没忘记究竟是谁坑了你！”

李寻欢闻言哭笑不得连连摇头，也顾不上虚弱的身体，带着宋余快步赶往冷香小筑。铁传甲不明所以，但见阿飞也跟在后面，他也就没再多问，径直跟上。

即便是再度回到曾经熟悉的居所，李寻欢也难心生感慨。四人站在冷香小筑外，只听见里面隐约传出搬动东西的声响。

“她应该还在里面。”

李寻欢悄声说道，也许再晚来几步，就人去楼空了。言语间，他向前一步，就要踏上台阶，却没想到被宋余一把拦下。

李寻欢不解：“这是为何？”

宋余笑着道：“你连她的真正面目都不曾见过，就被诬陷成梅花盗，若是今日得见一面，还不得被千刀万剐？！”

李寻欢如梦似醒，脸上露出一抹从容的笑，“你是怕我在见过她的美色之后，放她离开？”

宋余呵呵道：“俗话说得好，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你如今这副模样，我怕你把持不住。你若铁了心放她走，我们几个谁能拦？”

李寻欢难得轻快地笑出来，“我好伤心，你竟然不肯相信我的定力。”

“行了行了，知道你的定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