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八年,天下升平,四海安定。
朱不平此刻正皱眉看向盐贩商人,端的是大眼瞪小眼。
“你这商贩,好不讲理。”朱不平气不打一处来,“十斤盐本就是一钱银子,你偏收到三钱!”
“这位贵人,你是家中富贵,或许不知,那长江水患平息不久,盐价自然有所上升。”
那盐商做出一脸你有所不知的模样,更是气的朱不平牙根痒痒。
什么劳什子的长江水患,那就是老子带人治理的好不好!
如果不是大明律揍人判的厉害,他或许拳头就糊上去了。
朱不平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终是冷静道,“且不论你等盐商,揭皇榜奉盐,这盐价自该有官家官定,十斤一钱,自是定数。”
“纵使贪些小利,又逢长江水患,也应当适可而止,怎可......涨到三钱??”
朱不平一直是个很有人情味的官,他官不大,只是一松滋县尉,却也不愿如大多官身一般欺压商民。
只是此时,实在有些气不过。
“贵人,你有所不知,长江那头哇,这盐可是供不应求......”盐商又似乎有着长篇大论要做解释,只是更像是商人夸大之秉性。
“朱大人!朱大人!不好了!!”一个衙役穿着的青年远远的叫喊过来,只是他一直看着前面,生生的无视朱不平,跑了过去。
“我在这儿。”朱不平连忙一把拉住他,“周虎,怎么回事?”
“哦,哦,朱,朱大人......”周虎气喘吁吁,捂着肚子,然后指着县衙,“出,出大事了!”
“快说!”一旁的盐商不知什么性子,竟是也替朱不平催促起来,不禁令人错愕。
“长江口,出了命案,大大小小几十口人尽皆惨死,更严重的是......”
“王大人说那些人,是官差、太监和兵卒!”
......
“早说不就完了。”那盐商却不在意的拍了拍周虎的肩膀,“多大点事,朱大人会查清楚的,放宽心便是。”
朱不平也按捺下心头的震惊,然后拍了拍那盐商的肩膀,疑惑问道,“你认识我?”
“瞧您说的,松滋县尉朱青天,帮了百姓帮天爷,谁能不知您的大名呀!”
“这偌大的荆州府,还有第二个朱大人吗?”盐商此刻似乎也很是自豪。
自豪的原因是自家城里能有这么一位好官明官,同时也难免有些见到偶像的激动劲儿。
“那,一钱银子能卖我十斤盐不?”
朱不平还没忘了今天出来的目的,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办。
衙里没盐,这同样,也很难办!
“不行!”
......
朱不平很郁闷,因为盐贩这次的说辞,说他这点或许是整个松滋县的底盐了。
也就是带着这件心事,朱不平在见过县老爷后,便火速带着衙役们离开县衙。
对此,县老爷宋钟表示,这次这件天大的案件,全权指挥权都交给朱不平。
朱不平到达长江口的时候,天已近渐灰蒙了,天气尚热,远远的便能闻见逐渐臭开来的尸味。
灰蒙中,几道熟悉的身影映入朱不平的眼帘里。
“朱贤弟!你可算来了!”说话的正是荆州的司理参军王山,而在他身边的还有江陵县尉江桓和公安县尉公楚。
朱不平先是躬身向王山行了一礼,随后向他那同职的县尉们点头致意。
“欸!贤弟!别整这些虚的!”王山是个火爆脾气,一把大手拉住朱不平的手,“来,你看看,这案子,奇的很啊!”
王山将经过楚楚道来。
今日午时,有几些捕鱼佬偷摸着避过了江卫,想着捕些鱼来卖。
原来,这长江水患,在朱不平的治理下渐成稳定之色,但为防意外,朱不平才命江卫守住渡口,不得百姓踏入,免得伤了性命。
长江禁走,已有小半年。
谁知,捕鱼佬们反倒是见到了这些尸体,端的是,这些尸体还个个着服奇异,是本地人绝无见过的。
“这些人是京官服饰,还有宫里的太监衣服,以及京城司军兵卒的甲服。”王山见多识广,他毕竟也是追随过朱元璋的小将,一语便道破了死者们的身份。
朱不平接过小吏周虎的灯笼,仔细打量着那些尸体。
“死状可怖,应是被突然袭击,毫无防备下被发难,这伤......”他蹲下,轻轻翻开几具太监和京官尸体身上的衣物。
“几乎皆是一刀致死,凶手手段极其老辣!”
“这,这怎么可能?这些可都是京里的人精啊!”王山似乎也做起复盘,“这堆人精在一起,又是毫无防备又是突然被杀。”
“杀这么多人,凶手肯定也得是一伙人,可问题是,一伙人又如何让另一伙人毫无防备呢?”江桓县尉也跟着朱不平的思路分析着。
“咦?”朱不平查看到兵卒们的尸体时,顿时有些困惑。
“贤弟可是有发现?”王山很急,在他印象里,近些年,除却三年前那件被勒令封锁消息的大案外,没出过这么大的人命案!
“王司理,你来看。”朱不平半蹲着不急不缓,然后将手放在死去兵卒甲胄的肩甲之上,“这里有凹陷,不止是他,几乎每一个兵卒都有凹陷。”
“这?这能说明什么?”王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