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的边缘悄然吞噬着最后一抹夕阳,沈珂的脚步在斑驳的青石板路上踏出了久违的回响。雾,如同一位无声的织女,用她那冰冷的梭子,在天地间织就了一匹幽暗而厚重的纱幔,将整个清水村紧紧包裹。古槐树伸展着干枯的手指,每一根枝条都挂着薄雾凝成的泪珠,仿佛是过往灵魂不舍昼夜的低吟。沈珂踏上这条既熟悉又模糊的小径,胸膛里翻涌的是近乡情怯的复杂情绪。雾中的空气湿冷而沉闷,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肺腑间注入了某种难以名状的忧郁。他停下脚步,闭眼深吸,那气息中除了故乡的土香,还夹杂着一丝不祥的预兆,微妙而令人不安。四周的一切都被雾霭柔化了棱角,连时间的流逝似乎也被拖慢。古旧的瓦檐下,滴水的声音被放大,与远处偶尔传来的牛铃声遥相呼应,构成了一曲孤寂的乡村夜曲。
沈珂睁开眼,目光穿透雾气,试图寻找记忆中那些温暖的灯火,却只看到模糊的光影在雾中游移,仿佛是迷途之人的魂魄,在夜色中徘徊不定。行至半途,一位身影匆匆从雾中闪现,是王大伯。岁月的风霜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沟壑,眼神中流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大伯,近来可好?”沈珂礼貌地问候,声音在雾中轻轻漾开,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王大伯愣怔片刻,随即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沈珂啊,你回来得真不是时候。”话语中带着犹豫,仿佛有千钧重,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发生了什么事吗,大伯?”沈珂的追问中带着关切,语气坚定,仿佛在雾中寻找那一缕破晓的光芒。王大伯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哎,晚上早点回家,雾大,不安全。”说完,便加快步伐,没入了雾的更深处,留下沈珂一人站在原地,被那未竟的话语和厚重的雾气团团包围。
沈珂凝视着王大伯消失的方向,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他握紧了拳头,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提醒自己仍置身于现实之中。他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向前,每一步都似乎踩在了记忆与现实的交界线上,心中既有归家的渴望,又充满了对未知的忧虑。
夜色轻抚过屋檐,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棂,洒在了屋内斑驳的泥墙上,绘出一片温暖而朦胧的光晕。餐桌上,几道家常小菜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它们虽不及城里的菜肴精致,却满载着母亲的关怀与期盼。沈珂坐在熟悉的木凳上,望着眼前这位两鬓斑白却依旧坚强的母亲,心中五味杂陈。母亲的双手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却依然灵活地穿梭在碗碟之间,偶尔抬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沈珂轻轻夹起一块母亲亲手腌制的泡菜,酸甜适中的味道瞬间唤醒了儿时的记忆,那些无忧无虑、与家人共度的时光仿佛就在昨日。沈珂放下筷子,目光柔和地望向母亲,决定不再回避心中的疑问:“妈,我感觉村子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劲。大家都这么晚了还紧闭门户,连路上遇到的王大伯也欲言又止,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他的语气尽量保持轻松,以免加重母亲的负担。母亲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布菜,可那双眸子却闪过一抹复杂。“唉,你这孩子,总是这么敏感。”她轻叹一口气,试图用玩笑的口吻掩饰,“不过是些风言风语罢了,说什么雾里藏着不干净的东西,还有孩子失踪的事情。你也知道,村里人就爱夸大其词。”
沈珂闻言,心头的不安并未减轻,反而更加重了几分。他注意到母亲布满细纹的眼角藏着躲闪,这绝非简单的流言蜚语所能解释的。“妈,您也知道我对这些民俗奇谈感兴趣,如果真的有什么,我希望您能告诉我。或许我能做些什么。”他的眼神坚定,透露出不容置疑的诚恳。母亲抬眼,深深地望进沈珂的眼底,仿佛在考量着什么。